沈薇薇的心猛地一跳！
殷昼？他来这种地方做什么？
还没等她想明白，一股强大冰冷的压迫感已然逼近。
茶室里的宫女太监们哗啦啦跪了一地，头埋得极低，大气不敢出。
沈薇薇也赶紧忍着屁股疼跪好，偷偷抬眼。
只见玄黑色的袍角划过门槛，殷昼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，缓步走了进来。他似乎是刚议完事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色和不耐烦。
茶室管事战战兢兢地奉上新沏的顶级云雾茶。
殷昼接过白玉茶盏，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杯盖，却并未立刻饮用。
【又是这个味。寡淡。】他心里的声音透着一股嫌弃，【御茶房的人是不是只会这一种泡法？】
沈薇薇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茶盏里清亮的茶汤。顶级云雾，讲究的就是一个清雅淡远，他居然嫌寡淡？难道暴君口味异于常人，喜欢浓酽的？
就在这时，殷昼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跪了一地的宫人，似乎在她那个灰扑扑的角落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。
【哦，是那个眼睛像狸奴的小宫女。】他心里嘀咕，【还没被打死？命挺硬。】
沈薇薇：“……”谢谢关心啊陛下。
她正暗自腹诽，又听到：
【趴着烧火的样子……更像了。有点丑。】
沈薇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！你才丑！你们全家都丑！暴君果然眼瞎！
殷昼放下那盏被他嫌弃“寡淡”的茶，似乎兴致缺缺，准备离开。
沈薇薇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，或许是那二十杖的后遗症让她脑子发昏，或许是他那与她认知严重不符的心声给了她错误的勇气，她竟然鬼使神差地、极小幅度地抬了下头，声音细若蚊蚋地开口：
“陛、陛下……若嫌茶味寡淡，或、或许可以试试加少许盐姜一同煎煮？能提香，也更……更驱乏提神……”
话一出口，整个茶室死寂得落针可闻。
所有跪着的宫人都用一种“你疯了等着再次被拖出去杖毙吧”的眼神惊恐地偷瞄她。
管事嬷嬷的脸瞬间惨白如纸，恨不得当场晕过去。
沈薇薇自己也后悔得想咬掉舌头！她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！
殷昼的脚步顿住了。
他缓缓转过身，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，落在她身上。
沈薇薇吓得浑身僵硬，几乎能想象到自己再次被拖出去的场景。
然而，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未到来。
殷昼只是看着她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但心底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好奇：
【盐姜？煮茶？什么古怪喝法？】
【听起来……似乎有点意思？】
他沉默了几秒，就在沈薇薇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，才淡淡开口，声音听不出喜怒：“你，起来。”
沈薇薇腿软得几乎站不稳，哆哆嗦嗦地爬起来，垂着头不敢看他。
“按你说的，煮一盏来。”他命令道，语气平淡。
沈薇薇如蒙大赦，又如同踩在云端，晕乎乎地应了声“是”，然后在无数道震惊、同情、幸灾乐祸的目光中，一瘸一拐地挪到茶炉边。
她的手因为紧张和害怕抖得厉害，但极力稳住心神，回忆着以前看过的古籍里关于擂茶和煎茶的一些法子，小心翼翼地取茶、碾碎，又向管事嬷嬷讨要了一点点细盐和姜末——在宫廷饮馔中，这几乎是“粗鄙”的代名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