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柳氏府邸的后院里,十六岁的拓正挥汗如雨地劈着木柴。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,在他结实的脊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每一次斧头落下,木柴都应声而裂,利落干脆。
“拓,主母又发难了。”一个年纪稍小的奴仆急匆匆跑来,声音压得极低:“因为明日宴席要用的鹿肉还没备好,正拿你母亲出气呢。”
斧头在半空中顿了一下,随即重重落下,将最后一块木柴劈成两半。拓直起身,抹了把额上的汗,眼神沉静如水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简短回应,将斧头靠墙放好,大步向厨房方向走去。
还未到厨房,主母尖利的斥骂声与鞭子抽打的声响就传入耳中。拓加快脚步,转过墙角,只见母亲跪在地上,主母手中的藤条正一下下抽在她瘦弱的背上。
“住手!”拓的声音不大,却让主母的动作戛然而止。
主母转过身,眼中先闪过一丝惊诧,随即被恼怒取代:“你这贱种,也敢命令我?”
拓没有看她,径直走到母亲身边,扶她起身。母亲抓紧他的手臂,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,低声哀求:“拓,别惹事……”
“主母,”拓面向那盛气凌人的妇人,声音平稳,“鹿肉我已备好,在山后陷阱里捉到的,比家养的更肥美。母亲年纪大了,请您允许她回去休息。”
主母眯起眼睛,藤条在手中轻轻拍打。她本想发作,可看着拓那双毫无惧色的眼睛,又想起明日宴席的重要性,最终冷哼一声:“既然鹿肉已备,便饶她这次。还不快去取来!”
拓微微颔首,扶着母亲离开。走出主母的视线后,母亲抓紧他的手臂,急切地问:“你又去山林里设陷阱了?主君严禁私猎……”
“母亲放心,没人看见。”拓安抚地拍拍她的手,“您回屋休息,我去取鹿肉。”
这样的场景,在拓的记忆里数不胜数。作为柳氏贵族的私生子,他从小就在主母的白眼与虐待中长大。他的母亲原是主母的陪嫁婢女,被主君酒后临幸生下拓,这成了主母心中永远的刺。
拓记得,五岁那年,他躲在帘幕后,亲眼看见主母用烧红的铁钳烫伤母亲的手臂,只因为母亲为主君斟酒时“笑得太媚”;八岁时,主母罚母亲在寒冬腊月跪在院中一夜,只因母亲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陶碗;十岁那年,母亲为重病的主母日夜不停地扇风驱暑,自己却中暑昏倒,主母反而责怪她“装死偷懒”……
每一次不公,都在拓的心中埋下反抗的种子。
但他深知,在这样的世道里,赤裸裸的反抗只会招致毁灭。于是,他学会了隐忍和思考,在夹缝中求生存必须要懂得生存的智慧。他勤劳肯干,主动承担最苦最累的活计,渐渐赢得了一些自由活动的空间;他胆大心细,私下学习各种技能,从一些年纪大本领好的仆从中听来了无数生存智慧与故事。
如今十六岁的拓,除去是主君的私生子身份不说,他已在奴仆中颇有威望,这主要来源他的待人有怜悯之心,做事胆大且公正!
有一次,主母心爱的玉簪不见了,硬说是两个婢女偷的,要各打五十鞭。拓站了出来,仔细询问后,判断是主母的猫将玉簪拨到了床下缝隙中。他冒着风险潜入主母卧室,果然找到了玉簪,避免了一场冤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