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面的话，顾晏辰已经听不清了。他踉跄着后退，撞翻了椅子。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，那个被他视为“谎言”的理由，是她拼尽全力想为他做的事。
他疯了一样冲出公寓，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提示音：“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。”
他动用所有关系寻找她，从城南的旧巷到郊区的工厂，最后在一家社区医院找到了线索。护士说，有个叫夏宁宁的姑娘，每天来照顾她病重的母亲，上个月突然不来了，听说是带着母亲转去了邻市的小镇医院。
顾晏辰赶到那个偏远的小镇时，正看到夏宁宁推着轮椅上的老人在晒太阳。她瘦了很多，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，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，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平静，只是那份平静里，再没有了从前看他时的光。
“夏宁宁。”他声音嘶哑，像砂纸磨过喉咙。
夏宁宁回头，看到他时，眼里没有惊讶，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。她推着母亲转身就走，仿佛他是瘟疫。
“夏宁宁，你听我解释！”他追上去，抓住她的手腕。她的皮肤很凉，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骨瘦如柴。
“顾总。”她抽回手，后退一步，将母亲护在身后，“我们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“是我错了，我误会你了……”他语无伦次地道歉，第一次在人前露出慌乱，“林薇和恒业的人已经被处理了，你母亲的医药费，我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夏宁宁打断他，眼神里的嘲讽像一面镜子，照出他的狼狈，“我母亲的命，是我打三份工救回来的，不劳顾总费心。至于你妹妹的事，”她顿了顿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线索我已经交给警方了，从此，我们两清。”
顾晏辰看着她推着轮椅慢慢走远，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却再也不会与他的重叠。他第一次尝到比失去妹妹更痛的滋味，像心脏被生生剜去一块，血流不止。
第三章
顾晏辰在小镇住了下来。
他在医院对面租了间民房，老式的砖瓦房，没有中央空调，冬天冷得像冰窖。但他不在乎，每天早上五点，他会准时出现在夏宁宁打工的早餐店外，看着她系着围裙，在氤氲的热气里忙碌。
她的手被烫伤了好几处，都是给客人端热粥时不小心烫的。有次他看到她偷偷抹眼泪，大概是疼得厉害，却在转身面对客人时，立刻扬起笑脸。
顾晏辰的心像被针扎一样。从前在盛世，他从不让她碰重活，连文件都只让她整理电子版，可现在，她却要为了几块钱的小费，被滚烫的粥碗烫得龇牙咧嘴。
他走进早餐店，声音干涩：“一杯豆浆，两个肉包。”
夏宁宁抬头，看到他时，动作顿了顿，随即面无表情地打包：“五块。”
他递过钱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，她像触电般缩回手。他看着她发红的指尖，喉间发紧：“手……”
“与顾总无关。”她打断他，将早餐推到他面前，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。
顾晏辰拿着早餐站在原地，看着她忙碌的背影，第一次觉得，钱和地位，在她的冷漠面前，如此苍白无力。
他开始做那些从前不屑一顾的事。每天早上帮她扫门前的落叶，晚上等她收摊后，默默帮她把沉重的桌椅搬回店里。有次下雨，早餐店的屋顶漏雨，夏宁宁爬上梯子去修，脚下一滑摔了下来。顾晏辰想也没想冲过去接住她，自己却撞在墙上，后背火辣辣地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