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姜泠，是靖王妃。
京城里都说，靖王萧彻体弱多病，是个快死的药罐子，而我这个王妃，温顺贤良，柔弱不能自理，堪称贤妻典范。
他们说对了前半句。
我夫君确实像个快死的。
至于我，温顺贤良？
我的婆母，当朝太妃，想拿我的嫁妆去填补娘家窟窿，我递给她一本账，精确到三年前她克扣的半钱炭火银。
我的小姑子，皇帝的亲妹妹安阳公主，想抢我的贴身婢女去配她的草包护卫，我把皇室宗法和本朝律例拍在她脸上，问她想按哪条流放。
后来，新登基的皇帝，我夫君的亲哥哥，也瞧上了我。
他不用抢的，他用“爱”。他送我珠宝，赐我荣宠，眼神拉丝，就差把“跟了我，你就是皇后”写在脑门上。
他说我夫君给不了我幸福。
我说，陛下，幸福不能量化，但靖王府每月的开销是一千三百二十两七钱，您赏的东西折旧变卖后，大概能让王府的账面好看三个月。多谢。
皇帝大概没见过我这种女人。
但我这种女人，只想安安生生，过点不用动脑子的日子。
谁不让我好过，我就让他的收支表，变得非常难看。
1
靖王府的午后，一向很安静。
我那个名义上的夫君萧彻，正窝在他的暖阁里咳嗽，声音不大，一声一声，规律得像个节拍器。太医院的院判刚走，留下满屋子浓得化不开的药味，以及一句“王爷身子骨弱，需静养”。
我坐在窗边，手里拿着本账册。不是靖王府的，是我自己的。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爱好，就是喜欢看数字。数字最公平，一就是一，二就是二，不会跟你玩虚的。
丫鬟碧螺轻手轻脚走进来，脸上带着点紧张。
“王妃，太妃娘娘请您过去喝茶。”
我眼皮都没抬，手指在账册上一行赤字上划过。“知道了。”
碧螺欲言又止。她知道，太妃的茶，从来都不只是茶。
我合上账册，站起身，理了理裙摆。一件素色的常服，没什么花哨的。靖王府穷，或者说，在别人眼里，靖王府就该穷。一个快死的亲王，配一个没实权的娘家爹，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排场。
到了太妃的院子，一股子腻人的熏香味就钻进鼻子。
太妃，也就是我婆母，正端坐在主位上，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慈和的笑。她旁边坐着个妇人，穿金戴银，是我那位舅母，李夫人。
“泠儿来了，快坐。”太妃朝我招手，亲热得像是我是她亲闺v。
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，坐到下首的绣墩上。李夫人打量我的眼神，像在评估一头牲口。
“王妃真是越发标志了，我们家那几个丫头，连王妃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。”李夫人开口，满是恭维。
我扯了扯嘴角，没接话。
太妃叹了口气，戏肉来了。
“泠儿啊，你也知道，你舅舅家最近手头有点紧。他那个铺子，周转不开，眼看就要关门了。”
我端起茶杯，吹了吹热气。
太妃接着说：“都是一家人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。我想着，你嫁过来的时候，嫁妆里不是有个南街的铺子吗？地段好，正好给你舅舅盘活一下他的生意。”
李夫人的眼睛亮了，那贪婪的光几乎要溢出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