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屿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的紧张，或者说根本不在意。他永远是那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纸凝神思考，偶尔快速敲击键盘，或者用修长的手指在数位板上写写画画。他周身散发着一种“生人勿近”的气场，让林薇那点仅存的好奇心也熄了火。
这天下午，阳光正好。店里没什么客人，外婆去后面房间休息了，只有林薇一人守着店。
她百无聊赖，看着那台老旧的咖啡机和一罐冷藏的鲜牛奶，忽然生出了点不服输的劲头。她想起顾屿那句“进气太多”的评价，又想起外婆行云流水的操作。
“我就不信搞不定你。”她小声对着蒸汽棒嘀咕，决定再试一试拉花。
她严格按照网上搜来的教程，重新调整了角度和位置。听着蒸汽打入牛奶时发出的“嘶嘶”声，她努力分辨着那细微的声音变化，感受着奶缸外壁温度的变化。当温度合适时，她立刻关闭蒸汽。
这一次打发出的奶泡，看起来似乎绵密了许多。她小心地将打好的奶泡与刚刚萃取好的浓缩咖啡融合，手腕微微晃动，试图拉出一个最简单的心形。
然而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很骨感。手腕的力度和晃动频率完全不得要领，最后只是在咖啡液面上留下了一团歪歪扭扭、不明所以的白色图案。
“唉……”她沮丧地叹了口气。
“融合时液面晃动幅度太大，注入点也太靠后了。”
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，吓了林薇一跳。她猛地抬头，发现顾屿不知何时站在了操作台旁边，大概是来续杯的。他正看着她那杯失败的作品，眼神里没有嘲讽，更像是在评估一个设计缺陷。
林薇的脸“唰”一下红了，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窘迫。她下意识地想把这杯东西倒掉。
“等等。”顾屿出声阻止。他目光扫过操作台，拿起旁边一支用来画菜单的细头巧克力酱笔，“手腕放松，别用蛮力。轨迹要流畅，像画曲线一样。”
他并没有亲手示范，而是用笔在干净的台面上快速画了一个简单的“S”形轨迹，然后笔尖向下一压，轻轻一提，“一个最简单的郁金香，就是这样。关键是速度和稳定性。”
林薇愣愣地看着台面上那瞬间画出的图案，又看看顾屿。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，说完这几句，就指了指她手里的咖啡杯：“这杯，给我吧。别浪费。”
然后，他拿着那杯带着一团糟糕拉花的拿铁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，仿佛刚才只是顺手纠正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。
林薇站在原地，心情复杂。这人真是……矛盾综合体。说话直接得噎人，但好像……又在教她？而且，他居然不介意喝那杯卖相极差的咖啡？
外婆从后面出来，刚好看到这一幕，笑眯眯地低声对林薇说：“看吧，我就说小顾人心细。他是搞设计的，眼光毒，手上功夫也准。你得空偷偷看他画图就知道，那线条才叫一个流畅。”
林薇没说话，心里对顾屿的“讨厌”标签旁边，被悄悄打上了一个小小的问号。
她重新拿出一只奶缸，倒上牛奶。回想着顾屿的话和他在台面上画的轨迹，深吸一口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