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永定河泛着冷光,苏晚刚把绣好的并蒂莲帕子送到码头货栈,就听见芦苇丛里传来闷响。
拨开枯黄的草叶,她看见个身着锦缎的男子蜷在泥里,额角淌血,腰间佩剑断成两截。
“公子?” 苏晚试探着碰他手腕,指腹触到滚烫的皮肤。男子猛地睁眼,黑眸里满是茫然,“我是谁?”
这声失忆的问话,让苏晚攥紧了帕子。
绣坊隔壁的药铺刚遣人来催,弟弟苏辰的肺痨若再抓两副药,怕是撑不过下月。
她咬了咬唇,把男子扶到岸边的破庙里:“你暂且先住这儿,我每日给你送吃的。”
接下来半月,苏晚一边绣活筹钱,一边照料男子。
她发现他虽失忆,却谈吐不俗,偶尔瞥见他腰间系的墨玉麒麟佩,边角刻着个 “顾” 字。
直到某天苏辰咳着吐了血,药铺掌柜撂下狠话:“三日之内凑不齐五十两,就准备后事吧。”
苏晚攥着空钱袋冲进破庙时,男子正对着玉佩发怔。“顾公子,” 她声音发颤,“我救了你,你能不能帮我?” 男子抬头,眼里是全然的信任: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
“娶我。” 苏晚挺直脊背,“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,只要你应下这门亲,侯府定会救我弟弟。等苏辰好了,我便主动退婚,绝不纠缠。” 男子沉吟片刻,指尖摩挲着玉佩: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苏晚没说的是,她前日在货栈听人议论,侯府世子顾晏辞半月前遇袭失踪,腰间就系着墨玉麒麟佩。
她更没说,她藏起了男子昏迷时掉落的半块带血的婚书残页 —— 那上面隐约印着 “李府” 二字,像是他原本的婚约对象。
第三日清晨,苏晚刚把煎好的药端给苏辰,就听见院外马蹄声乱响。
十几个穿黑衣的人闯进院子,为首的老管家对着破庙方向躬身:“世子爷,老夫人请您回府。”
苏晚跑出去时,正看见那男子盯着管家递来的画像,眉头渐渐舒展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回,他是永宁侯府世子顾晏辞,半月前遭人暗算,坠河后失忆。
此刻他看向苏晚的眼神,已没了半分温情,只剩疏离:“多谢姑娘照料,侯府自会重谢。”
苏晚攥着那半块婚书残页,指尖发白:“顾公子,你答应过娶我……”
“荒唐!” 顾晏辞还没开口,身后就传来妇人的呵斥。
永宁侯夫人李氏一身绫罗,眼神轻蔑地扫过苏晚:“不过是个市井女子,也敢觊觎世子妃之位?来人,赏她五十两银子,让她安分些。”
五十两,正好是救苏辰的钱。
可苏晚看着顾晏辞冷漠的侧脸,突然把银子推了回去:“我不要赏钱,我要你兑现承诺。”
顾晏辞皱眉:“姑娘,失忆时的戏言当不得真。我与吏部尚书家的李小姐早有婚约,下月便要完婚。” 他顿了顿,语气稍缓,“若你确实急需用钱,我可以再给你加五十两,但你需发誓,从此不再提及此事。”
苏晚没再说话,转身回了屋。
她看着苏辰昏昏沉沉的脸,把那半块婚书残页压在枕下。
夜里,药铺掌柜又来催,说苏辰的气息越来越弱,最多还能撑三日。苏晚坐在油灯下,指尖划过绣绷上未完成的并蒂莲,突然把丝线狠狠扯断 ——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