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三)
深秋的鹭岛很美。凤凰木开始变黄,芙蓉湖上的黑天鹅衔来枯枝筑巢。我和晓琳的配合越来越默契,已经为学生会拉来了三笔不小的赞助。
每周三下午,我都要去武术队训练。小熊第一次去练武场,是十月的傍晚。我练南拳,拳风扫过空气,带起地上的落叶。她坐在看台上,抱着个布包,看见我停下,赶紧站起来:"学长!" 她跑过来,布包晃悠着,里面传出橘子的香气,"我妈寄来的橘子,甜得很,你尝尝。"
我接过,剥开来,橘子皮的香裹着晚风涌过来。她蹲在旁边,托着腮看我练拳:"学长,你打拳的时候,像... 像电视里的大侠!" 我笑着挥了挥拳头:"那我保护你,怎么样?" 她脸一下子红了,低头揪地上的草:"谁要你保护... 我自己能行。" 话没说完,橘子梗戳到手指,她 "嘶" 了一声,我赶紧抓过她的手指尖泛着红,但是她的脸像颗小番茄一样通红。
后来的训练,晓琳总是坐在看台最高处,膝盖上摊开一本书。有时是小说,有时是专业书,有时甚至是一本厚厚的《花卉图鉴》。
“为什么喜欢来看我训练?”有一次我问她。
她合上手里的《挪威的森林》,想了想说:“像在看一场安静的暴风雨。”
武术队的队友常起哄,说我们像在演武侠小说。她是深山里的采药女,我是那个总不小心闯进她竹楼的浪人。每当这时,晓琳就会低下头,但我看见她的嘴角总会微微上扬。
十一月底,我们要为元旦晚会拉一个大型赞助。连续一周,每天下课后都往商家跑。有天晚上下起大雨,我们被困在中山路的骑楼下。
“等雨小点再走吧,”我说,“你饿不饿?”
她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我笑着跑去对面的面包店,买回来两个刚出炉的菠萝包。我们坐在骑楼下的长椅上,看雨帘从屋檐垂落。
“我小时候最喜欢下雨天,”晓琳突然说,“因为下雨的时候,妈妈就不用去打工,可以在家陪我吃饭。”
她的侧脸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忽明忽暗,睫毛上沾着细微的水珠。我不知道哪来的冲动,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雨滴。她的身体僵了一下,但没有躲开。
雨停时已经快十点,我送她回宿舍。走到白城宿舍区门口,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:“给你准备的礼物,虽然还没到时间,但我忍不住,今天就想送给学长。”
那是一个手工做的钥匙扣,木刻的小熊造型,打磨得十分光滑。
“我自己刻的,”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“因为学长总说我像只小熊。”
我低头看她,路灯把我们的影子融在一起。有那么一瞬间,我以为她会说些什么,或者我会说些什么。但最后,我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:“谢谢,我很喜欢。”
她跑进宿舍楼的大门,又转过身来朝我挥手。那天的月光很温柔,但她眼睛里的光,比月光还温柔。
(四)
元旦过后,晓琳请了一次假。她说家里有事,要回去三天。再回来时,人瘦了一圈,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。
“没事吧?”我问。
她摇摇头,露出一个苍白的笑:“妈妈的老毛病又犯了,现在已经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