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清苦，比天界琼浆玉液、呼吸皆是仙灵之气的日子，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
但他过得平静。
偶尔夜深，他坐在简陋的小院里，抬头望天。九重天阙隐在浩瀚星海之后，凡人不可见。他会看着，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，周身空气偶尔会泛起一丝极细微、近乎错觉的涟漪，又迅速平复下去，仿佛什么封印在极力压制着什么。
这日，灵植园的管事丢给他一个更糟的活儿——去城外的黑风涧采集一种伴生于毒沼的苦腥草，报酬多给五文钱。
那地方瘴气弥漫，常有低阶毒虫出没，凡人去了轻则大病一场，重则丢命。
青尘没说什么，接了任务。
黑风涧阴冷潮湿，腐叶堆积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。青尘小心地避开泥沼，搜寻着苦腥草。
突然，侧面腥风扑来！
一条水桶粗、浑身覆盖脓疱状鳞片的瘴疠蝰蟒猛地从泥潭中窜出，猩红的竖瞳锁死了他，毒牙滴着粘液。
这东西，足以媲美炼气后期的修士，绝非凡人能敌。
青尘瞳孔一缩，急速后退，脚下却是一滑，险险避开致命扑击，腰间的旧包袱却被蟒尾扫中，东西散落一地。
他踉跄站稳，目光扫过地上那几枚散落的、刻着奇异纹路的黑色石子——它们落地的方位很怪，像是某种巧合，又像是某种必然。
蝰蟒再次扑来，速度快得只剩黑影。
避不开了。
青尘眼底深处，一丝极淡的金芒掠过，周身的空气开始剧烈波动，仿佛有什么要破体而出。
就在此时——
“畜生敢尔！”
一声娇叱，剑光如匹练般从天而降，精准地斩在蝰蟒七寸之处！
腥臭的蛇血喷溅，蝰蟒惨嚎着翻滚倒地，抽搐几下不再动弹。
两道身影飘然落下。
一男一女，皆衣着光鲜，气度不凡，正是仙门子弟。那女子收起飞剑，俏脸上带着一丝出手后的傲然。
男子则快步走到青尘面前，语气关切：“这位小哥，你没事吧？”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青尘苍白的脸和破旧的衣物，那关切便淡了几分，带上些许居高临下。
青尘垂下眼睑，掩去眸中神色，低声道：“多谢二位仙长相救。”
“举手之劳。”女子淡淡开口，目光落在青尘脸上，忽然顿了顿，闪过一丝不确定，“你…看起来有些面熟？”
旁边的男子闻言，仔细看了看，忽然嗤笑出声：“素雪师姐，你眼花了不成？这不是三年前被师尊亲自废掉、逐出仙门的那个废物青尘吗？”
素雪师姐一怔，再仔细看去，果然认出了这张虽然褪去青涩、沾染风霜，但底子没变的脸。
她脸上的那点傲然和淡漠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，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眼睛。
“原来是你。”她声音冷得像冰，“三年过去，你果然还在泥里打滚，竟然沦落到与凡俗毒虫争食的地步，真是……烂泥扶不上墙。”
她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低级药草和那几枚不起眼的黑色石子，轻蔑更甚：“看来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，安心当你的凡人蝼蚁了？可惜，蝼蚁似乎也过得不太如意。”
那男子也抱臂嗤笑：“师姐，跟这种废物多说什么？平白失了身份。当年师尊他老人家真是英明，早早将这垃圾清理出门户，不然现在还得膈应我们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