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重重摔在屋外的草地上,呛出一口黑烟。

别墅里的混乱惊呼被抛在脑后。我爬起来,踉跄着,头也不回地冲向街道,冲向记忆里那个被提过无数次、象征着林家耻辱与失败的——棚户区。

城南,鱼龙混杂,破败的城中村。

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、混杂着油烟和垃圾的气味,与林家别墅惯有的香氛格格不入。

巷子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,两侧是斑驳的旧墙,挂满杂乱的电线。

我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,不是因为奔跑,而是某种接近真相的、尖锐的预感。

按照前世零星听来的讥讽和地址,我撞开一扇摇摇欲坠的、漆皮剥落的旧木门。

门内光线昏暗,一个面容憔悴、围着洗得发白围裙的女人正端着盆水准备泼出来,被我吓了一大跳,水盆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污水漫了一地。

“你找谁?”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我,目光扫过我身上虽然被熏黑却仍能看出价值不菲的裙子,脸上是纯然的陌生和一丝底层人民对有钱人本能的畏怯。

屋里一个同样穿着旧工装、咳嗽着的男人闻声走出来,警惕地将女人护在身后:“什么事?”

剧烈的喘息堵着我的喉咙,手掌的灼痛和浑身烟尘提醒着我刚刚逃离的死局。

我看着他们,看着女人那双与我依稀相似的、却布满生活风霜的眼睛,看着男人眉宇间那点模糊的熟悉感。

所有的委屈、恐惧、愤怒和那一丝孤注一掷的希望,猛地冲了上来。

声音劈裂而沙哑,带着不管不顾的颤抖,我脱口而出:

“听说……听说你们女儿,二十年前,在第三人民医院,被抱错了?”

死寂。

狭小逼仄的屋子里,只有老旧风扇吱呀转动的声音。

男人和女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,像是被雷劈中。女人张着嘴,眼神从惊疑变成巨大的震惊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围裙。男人喉结滚动,想说什么,却先爆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,脸涨得通红。

那种反应,根本不是听到无稽之谈的荒谬,而是被猝不及防戳中了隐藏最深秘密的骇然。

我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,猛地窜高了一寸。

女人率先回过神来,声音尖细得变了调:“你…你胡说什么!谁跟你说的?我们家的囡囡…”她的话卡在喉咙里,眼神慌乱地飘向屋里某个紧闭的房门。

男人止住咳嗽,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,眼神像鹰一样钉在我脸上,充满了审视和一种莫名的紧张:“小姑娘,你是谁?这话不能乱说!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
他们的反应几乎证实了一切。

重生带来的虚浮感渐渐消退,脚下破旧却干净的水泥地变得真实。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药味,混合着家常饭菜的香气,某种温暖的、扎实的东西,开始托住我不断下坠的灵魂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,尽管每个字都像滚过炭火:“我叫林晚。可能……可能才是你们生物学上的女儿。如果你们不信,可以去做亲子鉴定。”

我抬起被烫伤的手,指了指窗外那个与我生活了二十年、此刻仍隐约能看见黑色烟柱方向的高档别墅区:“那边林家别墅着火了,刚着的。推我出来顶罪、想让我死在那场火里的那个林娇娇,也许……才是你们亲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