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厅宽敞明亮，装修得金碧辉煌，晃得人有点眼晕。沙发上铺着华丽的垫子，红木家具锃光瓦亮，处处显露出一种“不差钱”的气息，却也透着一股子暴发户的俗气。
我们被让到沙发上坐下，二大妈立刻端来果盘、瓜子、糖果，琳琅满目地堆满了整个茶几，热情得让人无所适从。
“吃啊，别客气，就跟自己家一样！”二伯挥着手，自己点了一支烟，翘起二郎腿，开始了他的“个人演讲”。
话题无非是那些我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的内容：他如何能干，做生意眼光独到；谁谁谁当初多亏了他帮忙才有了今天；哪些大人物跟他称兄道弟，他人脉有多广；周家的兄弟姐妹里，就数他付出最多，出力最大，可惜大家都是白眼狼，过上好日子就把他忘了，平时连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……
我耐着性子听着，心里早已烦厌不堪。这些话，他逢人就说，仿佛全世界都欠他的。尤其是听到他标榜自己对家族付出最多时，我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。
周伟的奶奶，瘫痪在床十多年，直到前年去世，一直都是周伟的公公和另外几个叔叔伯伯家轮流伺候，出钱出力。这位“付出最多”的二伯和二大妈，几乎就没回去看过几次，偶尔回去一次，也是甩下一点钱，像是施舍一样，待不了半小时就走人。如今居然好意思在这里邀功？
我偷偷瞄了一眼周伟，他低着头，专注地盯着手里的茶杯，仿佛能看出花来，显然也是对这番言论消化不良，但又不敢表露。
二大妈在一旁不时附和着，夸二伯有本事，重情义，顺便再把那些“不懂感恩”的亲戚数落一遍。
这气氛真是诡异又压抑。丰盛的果盘、热情的笑容，都掩盖不住这屋里弥漫的一种令人窒息的计算和虚伪。我如坐针毡，只想赶紧结束这顿莫名其妙的饭局。
终于，二大妈招呼我们吃饭了。餐厅的大圆桌上，果然摆满了菜肴，鸡鸭鱼肉，甚是丰盛，看来确实是“专门准备”的。
“来来来，快坐！小静，尝尝二妈的手艺，专门给你们做的！”二大妈拉着我入座，不停地给我夹菜。
我挤出虚伪的笑容，应付着：“二妈您太客气了，这菜看着就香，您手艺真好。”
千穿万穿，马屁不穿。二大妈果然高兴得眉开眼笑：“哎呦，就你会说话！比周伟强多了，这孩子，闷葫芦一个！”
二伯也笑着点头：“小静是懂事，会来事。”
周伟依旧沉默着，只是默默地吃着饭，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。
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，二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一些，他放下酒杯，轻轻咳嗽了一声。
我和周伟心里同时一紧——来了。正戏恐怕要开场了。
果然，二伯叹了口气，脸上露出一副愁容：“周伟，小静啊，今天叫你们来呢，一是好久没见，一家人聚聚。二来呢……二伯确实是有点难处，想请你们帮个忙。”
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周伟也放下了筷子，紧张地看向二伯。
“你大哥（指他儿子周鹏），唉，不争气啊！”二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，“在外面惹了点麻烦，急需一笔钱周转。数目不小，想从银行贷点款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