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伟当时脸涨得通红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二伯骂够了,瞥了他一眼,忽然说:“正好,你跟我去你三姨家拿点东西。”
周伟还以为是什么重物需要他帮忙搬,心里甚至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,觉得帮了忙二伯或许会松口。结果到了亲戚家,人家只是给了几个大西瓜。二伯让周伟扛着,自己则坐下和亲戚热火朝天地打起了牌,一打就到了夜里十一点多。
深更半夜,周伟扛着几十斤重的西瓜,跟着二伯往回走,累得气喘吁吁,心里那点希望的火苗又微弱地燃起。到了家,二伯甩甩手,像是打发一个苦力:“行了,没事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甚至,连一块西瓜,都没让又渴又饿的周伟尝一口。
周伟最终也没能再张开口,深夜一点多,从二伯家出来,身无分文,连最晚的公交车都没了。他一个人,饿着肚子,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回到学校宿舍。
这件事,周伟后来只断断续续跟我提过一些细节,但每一次回想,都让我心疼又愤怒。这样的人,也配叫长辈?
此刻,看到周伟犹豫,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:“他现在想起你是他侄子了?早干嘛去了?我们结婚他都没露个面!这饭肯定是鸿门宴,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!不许去!”
周伟叹了口气,语气软了下来:“我知道,我知道他以前是不像话。可……可他刚才电话里语气挺热情的,也许真有什么事?就算没事,吃顿饭而已,大不了我们吃完就走。毕竟是一家人,闹得太僵,我爸那边也不好说……”
他又搬出了公公。周伟性格里有懦弱和顾全大局的一面,尤其是在面对他那些所谓的“家人”时。
我拗不过他反复的拉扯和劝说,心里一万个不情愿,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。毕竟,那是他的亲二伯,他开了口,我若坚决不去,倒显得我刻薄不通人情。
“行行行,去就去。”我没好气地说,“但我告诉你,周伟,要是没什么好事,你看我回来怎么跟你算账!”
出门前,我还是强忍着膈应,在楼下水果店掂了一袋不算便宜的水果。周伟则翻箱倒柜,找出了别人送的两瓶他一直舍不得喝的酒。
“总不能空手去吧。”他讪讪地说。
我冷哼一声,没接话。心里那不安的感觉,却越来越浓。
(二)
二伯周建明家住在城东一个高档小区,和我们住的城西老破小形成鲜明对比。小区门禁森严,绿化精致,楼宇气派。每次来这种地方,我都会下意识地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拘谨。
按下门铃,门几乎是瞬间就打开了。二伯周建明和二大妈堆着满脸的笑容出现在门口,那热情洋溢的样子,仿佛我们是什么贵客临门。
“哎哟,来了来了!快进来快进来!周伟,小静(我的名字),路上堵不堵车啊?”二伯的声音洪亮,带着一种夸张的亲切。
二大妈则直接拉过我的胳膊,眼睛笑成了两条缝:“小静真是越来越漂亮了!快让二大妈看看!哎呦,还买什么东西呀,太见外了!来来来,快进来坐!”
他们两口子一唱一和,那股子热乎劲儿,简直要把人融化。我和周伟对视一眼,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不适应和疑惑。这和我们记忆里那对眼睛长在头顶上、冷漠势利的夫妻,简直判若两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