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陆允宸正低头看着她。两人距离极近，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，滚过他微微起伏的胸膛。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，此刻映着泳池碎钻般的灯光，漾着一点奇怪的光，像是...洞悉一切的玩味？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，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然后，他凑近了一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、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笑意的低沉嗓音，清晰地说道：
“演技不错。”
苏晚：“？？？”
她整个人僵住了，比划着“V”的那只手还傻愣愣地举在半空，忘了收回。大脑像被瞬间格式化的硬盘，一片空白。
陆允宸的目光在她那只僵住的、比着胜利手势的手上扫过，眼底那丝笑意更深了些，语气却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，抛出了下一颗足以炸翻苏晚全部世界的炸弹：
“时薪五百，接单吗？下次陪我演场见家长的戏，假装我女朋友，怎么样？价格可以谈。”
“......”苏晚的大脑彻底死机。CPU烧了，主板熔了，内存条炸了。只剩下“时薪五百”和“假装女朋友”这几个字在脑海里疯狂循环蹦迪，伴随着一片“卧槽”“什么情况”“我是谁我在哪”的弹幕。
周围关切的人群，悠扬的音乐，闪烁的灯火...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。她像个被拔了电源又进了水的机器人，僵在当场，唯一的感知是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带来的刺骨冰凉，和陆允宸那双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深邃眼睛。
就在这极致的荒谬、尴尬和冰冷快要将她彻底淹没时——
嗡...嗡嗡...
她放在湿漉漉泳衣口袋里的手机，竟然顽强地震动了起来。一下，又一下，锲而不舍，存在感极强。
鬼使神差地，她机械地、动作僵硬地掏出了那只还在滴着水的手机。屏幕居然还亮着，只是被水渍模糊得一片朦胧。
一条微信消息预览，毫不留情地弹了出来，来自备注为“薇狗子”的林薇：
【赌约取消！！速回电！！！陆家刚被爆出巨额债务，申请破产保护了！！！就在刚才！！！全网都炸了！！！】
每一个感叹号，都像一记重锤，狠狠砸在苏晚已经崩裂成渣的世界观上。
泳池边的喧闹、音乐声、关切询问声似乎瞬间远去，被无限拉长成模糊的背景噪音。
她瞪大了眼睛，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行触目惊心、魔幻到极致的字。水珠从发梢滴落，砸在屏幕上，晕开那行字，却又让它变得更加清晰刺眼。
她几乎是慢动作般地，缓缓地抬起头，看向近在咫尺的陆允宸。
他脸上那抹极淡的、玩味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，但仔细看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，似乎还多了些她看不懂的复杂东西——或许是早已看穿一切的了然，或许是身处风暴中心的淡淡自嘲，或许...也有一丝刚刚落水带来的冰凉痕迹？
时薪五百。
破产保护。
湿身诱惑。
马尔代夫水上屋...
无数信息碎片在她脑海里疯狂碰撞、爆炸，炸得她魂飞魄散，外焦里嫩，怀疑人生。
所以...她这几个月，处心积虑，省吃俭用，穷得天天啃馒头就咸菜，又是租房子又是买狗饼干，最后还豁出去跳了次深秋的冰水池子...她所有的目标、赌注、幻想...到底是什么来着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