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曾说我们是“一颗豆荚里的两粒豆,看起来一样,味道各不同”。
她从不强迫我们变得一样,反而庆祝我们的不同:“小满像火,热情勇敢;小暑像水,温柔细腻。火和水都是生活必需的。”
父母在我们两岁时因车祸去世,叔伯们谁都不愿意接手两个“拖油瓶”。
最后是已经六十多岁的奶奶站了出来,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拉着我们说:“我的孙女我自己带。”
她那时已经退休,靠着微薄的退休金和接一些缝补活计养活我们。
记得小时候,我和小满的衣服总是别人穿剩下的,但奶奶总会巧妙地改一改,绣朵小花在领口,让我们穿出去不至于被笑话。
夜深人静时,我常常醒来,看见奶奶就着昏黄的灯光缝补衣服,针线在布料间穿梭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“别人穿新衣,我们穿干净;别人吃大餐,我们吃饱饭。”
奶奶常这么说,从不让我们觉得自己可怜。
她总能在最简陋的食物中变出花样,一根萝卜可以做成汤、炒菜和腌菜,让我们吃得有滋有味。
如今她走了,留下我们和这间小小的屋子,还有满屋子的回忆。
第二天,我和小满不得不开始整理奶奶的遗物。
在衣柜最底层,我们找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,里面装着我们的出生证明、儿时的画作,还有一沓整齐的信封。
最上面的信封上写着:“给小满和小暑的大学学费”。
我们打开来看,里面是一叠整齐的百元钞票,还有几张存折。
数了数,总共三万七千八百元。
这是奶奶一分一分为我们攒下的,不知道她省下了多少早餐,少买了多少药,才攒下这些钱。
小满泣不成声:“她从来不说……她总是说钱够用,让我们别担心……上次她说牙疼,我说带她去看医生,她死活不肯,原来是……”
我翻开存折,看到那些零星存入的金额:三百、五百、偶尔有一千。
几乎每个月都有存入记录,直到她住院前的那个月。
奶奶把她能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为我们存着了,自己却连看牙医都舍不得。
盒子底部还有一封信,是奶奶工整的字迹:
“我的两个囡囡,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,奶奶大概已经去和你们爷爷团聚了。
不要难过,奶奶这一生最骄傲的就是有你们两个这么争气的孙女。
钱不多,但够你们上大学用。
记住,无论遇到什么困难,都要互相扶持,就像你们名字一样,小满不满,小暑不暑,人生知足常乐但又不能停止追求。
奶奶会一直看着你们,以你们为荣。”
信纸被我们的泪水打湿,字迹晕开,像是奶奶温柔的抚摸。
我把信紧紧抱在胸前,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奶奶的体温。
那天晚上,我们依偎在奶奶的床上,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。
小满突然说:“记得去年夏天,奶奶说等我们考上大学,一定要买个整个的西瓜,让我们吃个够,她说要看着我们吃得满脸都是西瓜汁。”
我点点头,眼泪又止不住了:“可她到最后都没能吃上一口。我们太傻了,为什么那天不立即去买西瓜?为什么还要坚持那些没用的治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