窃命!改运!
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国师!好一个偷天换日的毒计!
冰冷的怒意如同毒藤,瞬间缠紧我的心脏,却又在下一刻奇异地平复下去。一种沉寂了太久太久的、近乎慵懒的力量,开始从四肢百骸深处苏醒,咆哮着渴望舒展。
我转身,不再看那星盘一眼。
走下观星塔,回到布置成新房的东苑。
床上的小皇孙依旧睡得香甜,浑然不知自己刚从怎样一个恶毒的命运陷阱旁掠过。
我站在庭院中央,夜风拂起我嫁衣宽大的袖摆和裙袂,猎猎作响。
我抬起手,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捻。
一簇冰蓝中缠绕着炽金的火焰,凭空自我指尖诞生,跳跃,欢快地扭动,仿佛分离已久终于归家的精灵。
它映在我骤然变为竖瞳的眼底,照亮了其中翻涌的、非人的冷漠与威严。
“呵。”
我轻轻笑了一声,指尖微弹。
那簇火焰轻飘飘地飞了出去,落在回廊下悬挂的红绸上。
“呼——!”
如同饥饿的凶兽扑到了鲜美的血肉,火焰瞬间暴涨,沿着绸缎、木柱、窗棂疯狂蔓延,速度之快,超乎常理,几乎是眨眼之间,半个庭院已陷入火海!
热浪扭曲了空气,噼啪作响的燃烧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乐章。
冲天的火光起于国师府东苑,映红了帝都半个夜空!
惊呼声,哭喊声,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,迅速被火焰的咆哮吞没。
我站在烈焰最中心,嫁衣如火,黑发如瀑,在热风中狂舞。所有的伪装,所有的压抑,在这毁灭的炽热中寸寸剥落。
肌肤之下,有光华流转;脊椎末端,难以言喻的酥麻与躁动奔涌而出。
一根,两根,三根……直至九条巨大的、蓬松的、雪白得不染半分尘垢的狐尾自我身后舒展而出,优雅而慵懒地摇曳,每一根绒毛都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,将周遭肆虐的火舌都逼退三分,形成一个绝对领域。
千年了。
蛰伏人间,游戏红尘,却险些被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窃改了命数,当成修炼邪法的炉鼎!
烈焰舔舐着我的裙角,却只让我感到舒适的温暖。我微微仰起头,深吸一口这充满毁灭与灼热气息的空气,唇角弯起一个极致妖异也极致冰冷的弧度。
竖瞳穿透熊熊火幕,望向观星塔的方向,声音轻缓,却带着洞穿神魂的寒意,在这冲天火海中清晰荡开:
「本尊修行千年,倒要看看,究竟是谁……在窃改我的命数。」
夜色与烈火,为之凝滞。
我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压过了烈焰燃烧的爆裂声和远处传来的惊慌呼喊,如同冰冷的锥子,刺破了喧嚣的热浪。
九条雪白的狐尾在我身后缓缓摇曳,每一根绒毛都流淌着月华般清冷的光泽,与我周身环绕的灼热烈焰形成了诡异而强大的对比。这凡间的火焰,于我而言,不过是温暖宜人的春风。
国师府已乱作一团。
仆役、侍卫哭喊着奔走,提来的水泼入火海,却连“嗤”声都未能发出便被蒸腾殆尽,火势非但不减,反而借着风势,愈发猖狂地向我所在的东苑之外蔓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