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警多年,本以为自己见过所有的人性之恶,直到我亲手办结了“18万彩礼灭门案”。
凶手沈伟安提着几条死鱼来自首时,刑侦支队的大楼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他三十出头,皮肤黝黑,手上满是常年劳作的茧子,脸上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。
「人是我杀的。」
他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,「林晓玥一家五口,都被我毒死了。」
1
案情简单得像一道写好答案的应用题。
两个月前,沈伟安经人介绍认识了林晓玥。
半个月后,谈婚论嫁。
女方家要了18.8万的天价彩礼。
沈伟安掏空积蓄,东拼西凑,给了。
可林家步步紧逼,又以各种名目追加十万。
沈伟安实在拿不出来了。
婚事告吹。
他想讨回彩礼,林家不仅一分不退,还指着他的鼻子,骂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
而矛盾的真正爆发点,是沈伟安赖以为生的鱼塘。
就在两家闹翻的第三天夜里。
他承包的几亩鱼塘,价值十几万的鱼,一夜之间,全部翻了白肚。
「是他们干的。」
沈伟安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,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。
「他们想断了我的根,让我永世翻不了身。」
于是,他捞了几条被毒死的鱼。
以上门道歉为名,进了林家的门。
亲手在林家厨房里,用这几条毒鱼做了一道菜。
终结了这场荒诞的婚事。
以及,五条人命。
动机、人证(他自己)、物证(他带来的死鱼),逻辑链完整得无可挑剔。
一个因彩礼而起的激情杀人案。
本该在24小时内就能完美结案。
但我的直觉告诉我,应该另有隐情!
于是,我让同事老赵给他做笔录,自己则带队前往案发现场。
2
来的案发地,一眼看到的是一栋农村常见的三层小楼,大门敞开着。
空气里,弥漫着一股食物腐败和死亡混合的甜腥气。
客厅里,五具尸体横七竖八,姿态各异。
一对老夫妻,一对中年夫妻,还有一个年轻女孩。
女孩很年轻,皮肤苍白,应该就是林晓玥。
她和我女儿差不多年纪。
看到她的脸,我的心里像被一根淬了冰的针,狠狠扎了一下。
桌上杯盘狼藉,一盘吃得差不多的蒸鱼尤为醒目。
一切,都和沈伟安的供述严丝合缝。
但我感觉,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。
非常不对劲。
我叫来法医老张,指了指那盘鱼。
「老张,你看看,这么一条鱼,就算有毒,真能毒死五个成年人?」
老张戴上手套,凑近闻了闻,又看了看沈伟安带来的死鱼样本,皱起了眉。
「不好说,得化验。」
「但如果是常见的农药或者老鼠药,这剂量确实有点悬。」
直觉。
一个老刑警吃饭的本事,正在我脑子里疯狂鸣笛。
回到局里,我再次提审沈伟安。
「你用的什么毒?」
我盯着他的眼睛,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。
「就是毒死我鱼的毒,老鼠药。」
他回答得很快,快得像在背书。
「哪种老鼠药?」
「不知道,他们投的,我哪知道。」
「我问你最后一遍,你确定,你没有再额外加别的毒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