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都说，我娘是神女。
然而顾云川看我娘的眼神却越发复杂起来。
“娘，渣爹多少天没来看您了？”
“要不要我叫两只野猫去他被窝里撒泡尿？给您解解气！”
我隔着肚皮想逗我娘开心，她靠在摇椅上晒着太阳，轻轻拿扇子敲了敲小腹：“就你鬼主意多。”
于是我哄来两只小野猫，它们也实在争气，屁股一撅滋了渣爹和翠儿满身的尿，翠儿尖叫着，气急败坏抄起茶碗就朝野猫砸过去。
“她就是个妖女！她故意的！”
翠儿恨得咬牙切齿，朝着顾云川嚼舌根：“你要任由顾家出一个妖女，妖女再生小孽障吗？！”
野猫把这话带回来的时候，我娘正在给我绣虎头鞋。
“说我是妖女？爱说说呗，我也不会少块肉。”
她云淡风轻，手里针线不停，直到野猫叼了一包药掉在她面前。
是一包堕胎药。
我娘登时怒火中烧，摔了针线就要去找顾云川讨说法——
她怎么样无所谓，但要害我，她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当娘闯进顾云川书房的时候，他正描着一幅画像。
“夫人你来得正好，看我画的如何？”
他引着我娘站到案前，笔下的美人正是我娘。
他揽住娘亲的肩，目光缱绻：“过几日是你的生辰，我想用这幅画作你的生辰礼。”
我娘心头又酸又涩，把堕胎药摔在桌上。
“倒不如，你先给我解释解释这个！”
“你与她如何我都忍了！但她要害我未出世的孩子，顾家如何还能留她！”
顾云川脸色一变，拿起堕胎药端详着，竟是扔到了废纸篓里。
“夫人，你太累了。”
“这哪是什么堕胎药，分明是翠儿想替你补身子，开来的补药罢了。”
他神情冷漠，再不管我娘说什么，扬声叫来了下人。
“夫人孕期操劳，招惹邪祟上身，我会亲自请大仙来为夫人驱邪。”
“不过在这之前，夫人需禁足后院，任何人不许放她出来！！”
我娘捂着肚子挣扎，却还是被下人们扭进了漆黑阴冷的后院。
从那天起，送到我娘跟前的水米都是馊的。
为了我，她强忍着恶心垫了两口，却吐得一塌糊涂，昏昏沉沉躺在冰凉的榻上发起了高烧。
“昭儿，为娘不吃，你怎么能好好长呢……”
我感受到娘亲心如刀绞，只能不断在腹中安慰她：“娘，你的信飞鸟已经送到舅舅手里，他马上就回来了，你要坚持住啊！”
就在我娘高烧反复的第三天，后院的门终于被人狠狠踢开。
一双饱经风霜的大手，连盔甲都来不及卸，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我娘。
“芸娘生产在即，我看，还是回将军府养着比较好。”
“妹夫，你应该没意见吧？”
5
舅舅陆时宴把娘亲接回去好好调养了一段时间，她憔悴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血色。
期间顾云川也来过，但娘亲不愿见他，他也不敢硬闯，吃了几回闭门羹之后他就再没露过面。
我娘临盆前，舅舅亲自请了产婆，把生产要用的东西一一仔细检查过，还吩咐丫鬟们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娘。
偏偏这时，鼠鸟吃了娘亲喂的糠谷后，叽叽喳喳的告诉我说，外面都在谣传我娘不是神女而是妖女的声音，甚至有人偷偷把驱邪的东西放到了顾家，被奶奶发现之后把拐杖砸得咚咚响，连带着我娘都被骂了一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