啪。
一切陷入了纯粹的、黏稠的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
头顶那盏嗡嗡作响的灯，连同整个楼层的所有光源，在同一瞬间彻底熄灭。绝对的、毫无过渡的黑暗吞噬了一切，屏幕、指示灯、远处安全出口的绿光……全部消失了。
视觉被彻底剥夺。
林晏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，随即发疯似的在胸腔里狂撞，撞得她耳膜轰鸣，几乎要呕出来。极致的寂静紧随而至，比之前的死寂更可怕，那是一种被世界突然遗弃、扔进绝对虚无的静。空调的低鸣、主机运转的微颤……所有熟悉的背景音全部被抽走了。
绝对的黑，绝对的静。
她像一瞬间被抛进了外太空。
然后，手机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。
幽蓝色的光成了这黑暗宇宙里唯一的一颗星，冰冷，死寂，不带任何温度。
最后一条短信，来自那个相同的号码，文字像用冰凿刻出来的，带着一种绝望的厉声警告：
「别抬头。」
「别让‘它’知道你能看见。」
每一个字都像冰锥，狠狠扎进林晏的眼底，钉入她疯狂旋转又一片空白的大脑。
不能抬头？
不能让什么知道？
“它”是什么？
看不见的恐惧拥有了实体般的重量，压垮了她的神经。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，凝固在刚要起身的半途，脖子僵硬地维持着一个微微前倾的姿势，血液冲撞太阳穴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里如同擂鼓。
然后，她听到了。
极其轻微的，几乎要融入这死寂的——
声音。
窸窸窣窣。
不是从某个明确的方向传来，更像是……弥漫在黑暗的空气里。像是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、谨慎地移动，布料摩擦过隔断板，或者是……脚底极其轻微地碾过地面。
她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。
那声音停顿了一下。
紧接着，又是一下。更近了。
一种节律开始隐约浮现。缓慢，但持续地，朝着她工位的方向逼近。
窸窣……停顿……窸窣……
林晏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，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，她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喉咙里即将爆发的尖叫，抑制住疯狂颤抖的牙齿。她不敢动，不敢呼吸，甚至不敢眨眼。眼球因为极力维持着向下看的姿势而酸涩胀痛。
那东西在靠近。
一步。又一步。从容不迫。
它穿过一排排格子间之间的走道。它路过了复印区。它越来越近……
然后，那声音停了。
就停在她格子间入口的位置。毫无征兆。
林晏能感觉到一个无形的、巨大的存在感堵在了那里，填满了那片不大的空间。冰冷的、审视的视线如同实质，落在她的头顶、肩膀、后背……让她如坠冰窟，血液都快冻结。
时间失去了意义。可能只过了一秒，也可能过了一个世纪。
她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，眼球因为极度恐惧和酸涩，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动了一下，试图用极限的视角去捕捉什么——
她看到了。
一小片模糊的轮廓。就在她格子间隔板的边缘。
一只手指。
苍白的，修长的，关节分明。
和她自己的手，一模一样。连指甲修剪的形状、指尖因为长时间打字而微微泛红的程度，都分毫不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