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手就那样搭在隔板边缘，静止着。
“嗬——”
一声极轻的、几乎是气音的呼吸，在她正前方咫尺之地响起。
温热的气息，甚至轻轻吹动了她额前的那几根碎发。
那气息的温度、那呼吸的节奏频率……熟悉到令人疯狂。
那是她自己的呼吸声。
黑暗凝固成了比混凝土更坚硬的存在，将她浇筑在原地。那只搭在隔板上的手，苍白，指节清晰，甚至连小指侧面那个因为握笔太久留下的小小茧子都一模一样——那是她自己的手。她每天看无数遍，绝不会认错。
可现在，它长在别人身上。不，是长在一个“东西”身上。一个就站在她格子间入口，沉默地、用她的模样存在的“东西”。
那口气息吹拂过来，带着她常用的那款薄荷漱口水的微弱味道，扫过她的额头。
林晏的胃部猛地抽搐，一阵剧烈的生理性恶心直冲喉头。她用全部意志力死死压住，牙齿深深陷进下唇软肉里，更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。眼球因为极力向下看并且控制不住的恐惧颤抖而灼痛不堪，视野边缘开始发黑眩晕。
不能抬头。不能看见。看见了就会知道……知道什么？知道她能看见？然后呢？
那个警告短信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在她的神经末梢。
时间被无限拉长，每一秒都在用锉刀打磨她所剩无几的理智。那只手一动不动，仿佛只是随意地搭在那里休息。但她能感觉到那审视的、非人的目光，如同冰冷的探针，在她全身扫描。
然后，那只手动了一下。
指尖极其缓慢地、无声地抬起，然后落下，像调试精度极高的仪器，轻轻敲击了一下隔断板的边缘。
嗒。
一声轻不可闻的响动，却在死寂中清晰得骇人。
那根本不是人类无意识的小动作。那是一种…模仿？测试？或者只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告。
林晏的心脏疯狂撞击着肋骨，声音大得她几乎害怕会被对方听见。血液奔流的噪音充斥着她的耳膜。
窸窣声再次响起。
那个“东西”开始移动了。它不是离开，而是……绕着她的工位，极其缓慢地、一步一步地走动。脚步声被放大了无数倍，敲击着她紧绷的鼓膜。
它走到了她的右侧。停顿。她能感觉到那片阴影笼罩下来，尽管在完全的黑暗里根本谈不上阴影。
微弱的、几乎难以捕捉的吸气声，很近。它在闻？还是在听？
它继续移动，到了她的正后方。她的后背瞬间被冰冷的汗液浸透。毫无防护的后颈暴露在外，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。它停在那里的时间最长。她能想象出“它”就站在她椅子后面，低着头，用和她一样的眼睛，凝视着她的后脑勺，她的脖颈，屏幕上映出的模糊残影。
那只苍白的手，会不会下一刻就抬起来，放在她的肩膀上？
这个念头几乎让她彻底崩溃。
脚步声又起了。它完成了这一次的环绕，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起点，她的正前方。隔着那张堆满了文件的办公桌，再次停了下来。
近在咫尺。
呼吸声再一次出现，稍微清晰了一点，规律地、平稳地一起一伏。与她此刻濒临失控的、几乎要窒息的喘息形成了恐怖的对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