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上辈子惨遭夫君背叛,满门抄斩,无一幸免。

一睁眼回到了当年定亲的那一天。

母亲还在笑着问我:“苏家公子才貌双全,这门婚事你可愿意?”

我当着满堂宾客轻笑出声:“才貌双全?母亲可知他昨日还宿在杏花巷?”

满座哗然中,屏风后突然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。

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缓缓走出,眼神晦暗不明:“沈姑娘是如何知道……本王府邸旧称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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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识自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剧痛中挣扎着浮起,耳边是喧嚣鼎沸的人声,锣鼓丝弦隔着水波般模糊地传来。

沈未凝猛地睁开眼。

雕花拔步床,缠枝莲的纱帐,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、她年少时最爱的鹅梨帐中香。视野所及,是闺房内熟悉的陈设,多宝阁上摆着她淘来的小玩意儿,绣架上半幅未完成的红梅傲雪图。

一切都在。

她颤抖地抬起手,指尖莹润,没有经年操劳的薄茧,更没有冷宫冰窖里冻出的疮痺与死皮。

这不是阴曹地府。

“我的儿,可算梳妆好了?前头宾客都等着呢,莫让苏家久等。”珠帘轻响,一个穿着绛紫色缠枝牡丹纹褙子的妇人笑着走进来,眉眼慈爱,正是她早已在十年前病故的母亲,永宁侯夫人林氏。

母亲……

沈未凝喉头哽住,巨大的酸楚与失而复得的狂喜海潮般冲刷着她,几乎将她再次淹没。她死死掐住掌心,尖锐的疼痛刺破恍惚,带来一丝冰冷的清醒。

“今日……是什么日子?”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。

“傻孩子,欢喜糊涂了不成?”林氏上前,爱怜地替她理了理鬓角,“自是给你和苏家公子文渊定亲的大好日子啊!苏公子年少有为,才名动京城,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,我儿好福气……”

林氏后面的话语,沈未凝一个字都听不清了。

定亲……苏文渊!

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捅进她心口,瞬间掀开血淋淋的前世——那所谓才貌双全的夫君,如何用她侯府的资源铺就青云路,又如何在她家族倾颓时递上那封致命的“罪证”;如何与庶妹秦婉茹颠鸾倒凤,在她病重时端来那碗封喉的毒药;如何冷眼看着她沈家满门一百三十七口,包括她年仅三岁的孩儿,血染刑场!

剜心剖肝之痛,刻骨蚀髓之恨,让她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。

她回来了。回到了悲剧起始的这一天。

镜中映出少女绝色的脸,眉眼间还带着未曾经历风霜的娇憨,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翻涌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死寂与恨毒。

很好。

苏文渊,秦婉如,所有曾将我沈家踩入泥泞之人……这一世,我沈未凝从地狱归来,定要你们血债血偿!

前厅笑语喧阗,宾客盈门。

永宁侯沈屹川正与几位朝中同僚寒暄,满面春风。坐在下首的,正是那一身青衫、故作谦逊的苏文渊,以及他那位眼高于顶的母亲苏夫人。

沈未凝扶着母亲的手步入花厅,一身藕荷色襦裙,步态轻盈,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。她能感到苏文渊投来的、那掺杂着审视与满意的视线,一如前世。

“未凝来了。”沈屹川笑着招手,“方才正与文渊说起城外踏青之趣,你们年轻人日后多的是机会同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