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文渊起身,执礼甚恭,温文尔雅:“沈小姐。”
前世,她便是被这副皮囊迷惑,羞怯地低了头,换来满堂善意的哄笑和一句“全凭父母做主”。
沈未凝微微颔首,目光掠过他,未作丝毫停留,径直走向母亲身旁的位置坐下。
气氛有瞬间的微妙。
林氏笑着打圆场,轻轻推了她一下:“这孩子,怕是害羞了。苏公子才貌双全,这门婚事,母亲瞧着极好,未凝,你可愿意?”
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她。
愿意?她怎会愿意!她恨不能食其肉,寝其皮!
沈未凝抬起眼,目光清凌凌的,扫过在场每一位宾客,最后落在苏文渊那勉强维持着温润笑意的脸上。
她忽然轻笑出声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耳中。
“才貌双全?”她语调微扬,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,“母亲可知,您口中这位才貌双全的苏公子,昨日申时三刻至今日清晨,还宿在……城西杏花巷第三户,那位新寡的陆娘子香闺之中?”
2
满堂死寂。
方才还喧闹的花厅,顷刻间落针可闻。
无数道目光由惊愕转为探究、鄙夷、难以置信,利箭般射向脸色骤变的苏文渊。
苏文渊温文的面具瞬间碎裂,脱口而出:“你胡说什么!”他猛地看向永宁侯,急切辩解,“侯爷明鉴!小生昨日一直在国子监温书,同窗李兄、王兄皆可作证!绝无此事!沈小姐……沈小姐为何要如此污蔑小生清白?!”
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,气得浑身发抖,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惊惶。
永宁侯沈屹川面色沉了下来,看向女儿:“未凝,此话从何说起?女儿家声誉岂容儿戏,你可有证据?”语气虽重,却仍带着一丝对爱女的回护。
林氏也慌了神,暗暗扯女儿的衣袖。
沈未凝却恍若未觉,她端起手边的茶盏,轻轻用杯盖撇去浮沫,姿态优雅得近乎傲慢。
“证据?”她唇角弯起一抹冷峭的弧度,“苏公子既说有同窗作证,那便请来当面对质便是。只是不知,那陆娘子窗下是否还留着苏公子‘不小心’跌落的一方绣着青竹的汗巾子?对了,苏公子右肩胛处,想必还留着昨日午后……陆娘子情动时抓出的三道红痕吧?若非极其亲近之人,怎能知晓如此私密?”
“噗通”一声,苏夫人手中的茶盏跌落在裙摆上,染开一片深色污渍,她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。
苏文渊更是如遭雷击,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,看着沈未凝的眼神活像见了鬼!
她怎么会知道?!汗巾子他明明谎称丢了!那痕迹……那痕迹连他自己都是今晨沐浴时才瞥见!
这不可能!
满堂哗然!窃窃私语声浪潮般涌起,看向苏家母子的目光已彻底变了味。永宁侯的脸色难看至极,猛地一拍桌案:“苏文渊!你还有何话说!”
就在这片几乎要炸开锅的混乱中——
“哐啷!”
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,突兀地从一侧的山水屏风后传来。
众人一惊,循声望去。
谁在那里?
下一刻,一道玄色身影自屏风后缓步踱出。
身形高大挺拔,通身透着久居上位的迫人威势,面容俊美却冷冽如冰,一双凤眸幽深似寒潭,目光所及,喧嚣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