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那头的欢呼声像被掐住了脖子，戛然而止。只剩下老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。
“你立刻组织人手，把所有模拟环境的参数调到极限。特别是温度场模拟，给我按最高工况上浮百分之三十。”林凡语速不快，每个字却都像钉子砸进木头，“冗余设计的数据再测一遍，我要看到最坏情况下的完整失效模型。记住，小数点后三位都不能错。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低沉下去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：“还有，散热结构…必须重构。我明天下午过去。把风洞实验室给我腾出来。”
电话那头的老李似乎被这盆冰水浇得有点懵，张着嘴，一时没说出话来。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，带着点难以置信：“林……林工？极限温度上浮百分之三十？那……那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工况了！我们现在的设计已经……”
“没什么不可能。”林凡打断他，语气斩钉截铁。他身体微微前倾，惨白灯光下，他额角有一道未干的雨水痕迹滑下，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，在笔记本摊开的复杂草图上，晕开一个深色的小圆点。“用户不会只在温和的环境下用它。我要它在‘地狱’里也能撑住。”
老李沉默的时间更长了，电话里只剩下沙沙的电噪声。终于，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，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干涩：“明白了，林工。我这就去办！风洞实验室明天下午三点，保证清空！”
“嗯。”林凡应了一声，听不出情绪。
就在老李以为要挂电话的时候，林凡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平静无波，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：“另外，通知公关部和法务部负责人。明天上午九点，带上‘星耀’的所有核心注册备案文件，到我办公室。”
电话那头的老李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，声音都变了调：“星……星耀？！林工，您是说……要……要公开了？！”
窗外，城市的霓虹光怪陆离地映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，扭曲变形。一个巨大的、闪烁着俗艳光芒的某化妆品广告牌正对着这扇小窗，女明星涂着浓重口红的笑容在雨水流淌的玻璃上拉扯开，显得有些诡异。
林凡的目光穿透那片扭曲的光影，投向远处被雨幕笼罩、一片混沌的城市深处。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半边脸，依旧没什么表情，只有眼底深处，那沉寂了太久的东西，终于彻底燃烧了起来，幽深而灼烫。
“嗯。准备了这么久，该见见光了。”
第四章
第二天，临近中午。
雨过天晴，阳光透过玻璃窗，洒在办公室光洁的复合地板上，亮得有些晃眼。空气里飘着一股新装修不久的淡淡气味，混合着打印机墨粉的味道。
王浩瘫在自己办公室那张宽大的人体工学椅上，两条腿毫无形象地架在擦得锃亮的红木办公桌边缘。手机被他拿在手里，屏幕亮着，指尖在班级群聊界面飞快地划拉着，嘴角挂着的是那种“老子就是混得好”的标准得瑟笑容，时不时还从鼻子里轻蔑地哼出两声。
他拇指一抬，把昨晚偷拍林凡推着电驴艰难离开酒店雨夜背影的照片又发了一遍。配上文字：“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各位！谁能想到当年咱班第一，现在混成这模样？给咱送外卖！哈哈哈哈哈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