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问她：“要不要试试中医？或者冥想？”
她苦笑：“爸，你以为我没试过吗？心理咨询一次一千五，我做了三十次，只换来一句‘你有童年创伤’。冥想？我连呼吸都控制不了。中医？喝了三个月汤药，胃疼得更厉害。”
她顿了顿，说：“其实最有效的，是穷。”
我愣住。
她说：“大学时最严重那阵，我穷得连药都买不起。后来去家教，一天讲六小时课，累得没空想自杀。钱不多，但踏实。现在什么都不缺，可我每天都像在悬崖边走路。”
我无言以对。
去年，她开始做短视频。 不是为了赚钱，是为了“自救”。 她拍自己做饭、带娃、吃药、看医生，偶尔讲讲抑郁症的知识。
她说：“我不想宣传自己，只想告诉那些和我一样的人——你不是怪物，你只是生病了。”
她的账号慢慢有了几万粉丝。 有人留言：“姐姐，我看了你的视频，哭了。我也在吃药，但我一直不敢告诉家人。” 还有人说：“谢谢你，让我觉得我不孤单。”
她把这些留言截图给我看，眼里终于有了一点光。 她说：“爸，也许我不能像你那样挣大钱，但我觉得，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。”
我点点头，没说话。 可我心里明白： 她不需要我的钱，她需要的是理解，是接纳，是允许她“不完美”的空间。
而我，迟到了三十年。
再说张骁。
他从小就是个“问题少年”。 不是因为他坏，而是因为他太想要关注。
小时候，我忙，王莉也忙。他一个人在家，保姆管饭，司机接送，老师补课。 他生日那天，我答应陪他过，结果临时有个重要会议，飞去了上海。 等我回来，蛋糕已经化了，蜡烛倒了，他坐在黑暗里，一句话不说。
从那以后，他开始“作”。 摔东西、逃学、打架、谈恋爱。 每一次，只要我出现，他就闹得更凶。 他不是恨我，他是想让我看他一眼，哪怕是因为他犯错。
可我一直不懂。 我以为给他钱，就是爱。 我给他买车，他说：“爸，你送我的是车，不是陪伴。” 我给他买房，他说：“爸，你给我的是砖，不是家。”
直到2022年，他因为打赏女主播上了新闻。 那天晚上，他喝醉了，给我发了一条语音：“爸，你知道我为什么打那么多钱吗？因为只有那一刻，那个女孩会看着镜头说‘谢谢哥哥’。而你，从来不会对我说‘谢谢’。”
我听到这条语音时，正在开董事会。 我立刻离席，回家找他。 他在酒吧，已经醉得站不稳。我扶他上车，他靠在我肩上，像个小孩。
那一夜，我们聊到天亮。
他说：“爸，我不是败家子。我只是……不知道自己是谁。你给了我一切，但没给我方向。我试过努力，可每次我想做事，你就说‘别累着’‘花钱就行’。久而久之，我就真的只会花钱了。”
我听着，心如刀割。
第二天，我宣布让他“停职反省”。 不是惩罚，是救赎。
我把他送到河北农村，住进我小时候的老屋。 没有Wi-Fi，没有外卖，没有豪车。 他要学会自己烧火做饭，下地干活，赶集卖菜。
一开始，他受不了。 第三天就打电话求我接他回去。 我没接。 第七天，他发来一张照片：他站在田里，满脸泥，手里拿着一把韭菜，笑得很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