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屿醒来之后,一双经镜片放大的大眼,灯泡似的,仅隔一厘米,直勾勾地凝视着他。
画面过于惊悚,他向后仰去,后脑却动弹不得,转动脖颈间,枷索边缘锋利,磨得下颏生疼。
那人见他醒了,又死盯几秒,直起了上身,“这次是真醒了。”
旁边一个白大褂,口罩头套遮得面容难辨,手持针管踱过来,“怎么?再来一针吗?”
灯光跃过针头,爬上那半管淡紫色液体,无端地染上一丝恶毒。
秦屿直觉要糟,敢情他被人卖给无良科学家,成了实验材料了。
他扭动着挣扎,可四肢包括头颈,腰间,都有金属环固定,根本无法活动。
而且,他现在彻底懂了,为啥杀鱼要先砸头,逮住机会,趁其无力挣扎,一招制敌,人类可真是阴险至极!
现在,省事又省力的方法又用到了他身上。
这些人不知给他用了什么药,嘴巴张合,喉咙振动,竟是没发出一丝声音。
得,这跟案板上费力呼吸,却又无能为力的鱼,更像了。
这边的情况紧急,外面三人也陷进困境。
严珩赶到时,只来得及捡回那张漏洞百出的地图,其余三人不见踪迹。
把五指收拢,地图被握成纸团,愈发纠结,一如眼前无处纾解的愁绪,呈线团状盘旋在心间,久久不肯消散。
他闭上双眼,胸口几下起伏,再度睁眼时,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漠,缓缓背起手,他抬头轻笑,“呵,这可真是久违了。”
不知是指这种状态,还是面前这个古怪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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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昏暗勉强能视物的走廊里,只有几盏昏黄的壁灯,颤抖着自燃。
可现在,伴随着一声脆响,一道暗门自顶部裂开,三道身形各异的身影,滚落至地面。
其中一个,竟倒霉地挂住壁灯。
孤寂已久的火苗,哪肯继续偏隅一灯座,立马燎上那块布料,欢快地淌向其他部位。
光芒立马大盛,那人哀嚎着撕裂上衣,扑向地面,就势翻滚起来。
另外两人上前帮忙,却根本压不住他。
吴洋一气之下,一拳砸过去,火球随之静止下来。
晏锦两巴掌拍灭剩下几簇火苗,望着那张灰脸埋怨道,“啧,你这下手也太狠了,这货直接晕了,谁拖着他走?”
“先不说这个,”吴洋摸出水,灌了两口顺了顺气,“你不觉得,这地方有些古怪吗?”
听他这么说,晏锦才想起,这一路以来的经历是多么离奇古怪。
刚才忙着奔逃,四处找出口,却没留意这里根本没有出口。
一条条甬道不见尽头,彼此独立存在,却又偶尔串联。
在这里,不光灵通没信号,指向器更是抖得厉害,压根辨不清方向。
这很不寻常。
晏锦和吴洋猜测,这里极有可能就是暗坊的外围,是专用来迷惑外人的陷阱。
若无人带路,来到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。
只是不清楚,这里是否还设有机关。
来不及细想,白诀的呻吟声传来,一声强过一声,吴洋听了眉头狂跳,刚想一脚踹过去,变了调的尖叫炸开,“我去,这又是什么呐?!”
刺耳的叫声,终是被更大的脚步声压过,三人机械扭头,却没有动弹,呆坐着直视危险步步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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严珩的运气不差,没拐几个弯,就来到一扇门前。
只是,这里隔音效果一般,不然各种拖沓的脚步声,仪器的运作声,又怎会争相往外蔓延,如实质的丝线,缠上外面的人,使其伫足。
门内,秦屿右臂不时抖动,上面是几个明显的针眼。
他轻合双眼,脑内泛起层层薄雾。
这种感觉,又是这种轻飘飘没有实感的眩晕,意识似乎被击成了碎片,七零八落地向虚空坠去。
恍惚间,他好像听到门被弹开的巨响,一个熟悉的身影,裹着熟悉的气息,闯了进来。
冲进去的时候,严珩的视线正飘忽不定,但秦屿的位置是那么显眼,想忽视都很难。
他被禁锢得无法动弹,脸色惨白如纸,一动不动,就像没有生气的人偶,单薄又脆弱。
严珩的手一抖,轰掉了研究员半个脑袋。
那人抽搐着倒下,旁边几个助手尖叫推搡着逃窜。
现场很吵很乱,但严珩内心却很平静,清除敌人时也极稳极快。
收拾一帮无良菜鸡,的确没费多少时间,只过了五分钟,严衍就跨过地上的障碍,立在了实验台边。
他伸出食中二指,轻轻搭上那条手腕,轻微的脉搏,一下一下地触上指尖,脸色终于有所缓和:呼——还好,这人还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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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暗中,灯光摇曳,墙上的两条影子,动得有些不自然。
它们弓着上身,宛若蓄满力量的弓,却被沉重的负担拖累,缓缓挪移。
白诀的腿,烧伤挫伤叠加,实在走不动道了,就被拖口袋似的拖着。
晏锦不止有一次萌生撒手的念头,但是,白诀再失踪的话,实在没法和严哥交差。
“刚才那台机器,为啥突然就失灵了?”
还以为有厉害的后招,嘎嘣几声后,竟然卡壳了。
吴洋丢出几颗石子试探,机器仍旧毫无反应。
两条钢甲机械臂,彻底耷拉下去,整体伏下了身,战败的大猩猩一般,颓废无力。
三人面瘫了几秒后,合伙逃了,因为,识时务者为俊杰。
“不知道秦哥怎么样了。”吴洋面露担忧,失踪几天音信全无,只怕凶多吉少。
晏锦宽慰他,“别想太多,严哥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白诀小声哼哼,“对了,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找着人了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怎么?”白诀偏过头,有些得意,“你们不会没认出来吧,那个老爷爷……”
“是严哥假扮的?”
”bingo~猜对啦。”白诀眨眨眼。
另外两人彻底愣住。这个白诀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啦?
白诀语出惊人后,继续不卑不亢,不慌不忙地解释,听得那两人刮目相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