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长公主下了死命令,不允许沈战寒在外头以平阳侯自居,还亲自派人盯着。
沈战寒也是个硬骨气,竟真就隐瞒身份当起了普通人。
他在青州城置办了一处宅子,与那外室夫妻相称,一家三口过上了和和美美的日子。
那一年,侯夫人不到二十,沈云飞也才两岁。
侯夫人也曾试图找人上门闹事,可沈战寒将人护得极好,她连那个外室的面都没见过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,侯夫人在茶楼散心,透过窗户远远看到了那一家三口。
当时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沈战寒,一只手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,另一只手则牵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。
沈战寒毫不避人地与那母子俩当街亲昵,侯夫人却被这一幅画面刺伤了眼。
她是陇西李氏主枝的嫡女,即便氏族没落,但氏族风骨仍在。她千娇百宠地长大,自幼就是骄傲的,可那一刻,她的傲骨被无形地打碎了!
她的丈夫,放着她这般年轻貌美的贵女不要,为了一个毫无根基的半老徐娘放弃拥有的一切。
这是何等的羞辱啊!
可平阳侯府有大长公主在,有镇守边关的功劳,她的父亲母亲也只能劝她忍耐。
这也是就是为什么,李嬷嬷看到许穗的扮相会如此惊讶了。
回府后她又不敢隐瞒。
侯夫人得知儿子要娶的那个孤女竟是三十出头的妇人,整个人便失了控。
“我十六岁嫁给你,十七岁生子,孩子还不满一周岁你就离了家,抛妻弃子,抛下家国大义,如今竟还把你的肮脏传给我儿子,沈战寒你怎么不去死!”
“还有云飞,我从十四五岁就为他张罗婚事,至今他都二十二了,终于愿意成婚了,却要娶一个老女人,哈哈哈哈。”
侯夫人的泪水从未停止过,她一会哭,一会笑,一会骂,一会又责怪老天。
“老天爷,我做错了什么,为什么要这么对我。能不能不要如此折磨我...”
李嬷嬷看着狼狈不堪的侯夫人,心疼地跪到她面前不停磕头,“小姐,小姐您还有我。”
“您不要难过,老奴现在就去把那个贱人杀了,让她再也勾引不了世子!您莫气了,伤了身子奴婢难受啊。”
不知是看到了李嬷嬷额头上那一抹鲜红,还是将那一番话听进了心底,侯夫人竟真的冷静了下来。
李嬷嬷见状,不顾疼痛将脑袋磕得更加响亮:“小姐,您放心,老奴会让那个贱人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!”
“从此再不会有人来碍您的眼了。”
侯夫人抹去眼泪,眼底一阵寒光闪烁,“好,你小心行事,莫要让世子知晓。”
郊外庄子一片漆黑,周边不时传来虫语。
床榻上,许穗和衣而眠。
待门外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时,她睁开眼,手中握着匕首起了身。
一道影子从窗户闪身而进,“小姐,一切准备就绪,咱们可以离开了。”
听到可乐的声音,许穗不假思索地跟上了她的步伐。
两人刚从窗户离开,还未走远呢,便听到一阵淅淅沥沥的脚步声,那步伐很快也很杂乱。
“看守的暗卫早就迷晕了,难不成漏了谁?”
可乐正疑惑呢,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推了一下,紧接着耳边便传入小姐极低的声音“快走,我闻到了很浓的火油味。”
许穗也准备了很多油,这会正要去厨房拿呢,没想到有人比她先动手。
挺好,给她省了不少事。
在火油的加持下,火折子的那点火星子瞬间就成了一片火海。
怕被火光照见,许穗和可乐一路狂奔,速度飞快,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转移到了对面的山上。
从远处看去,先前居住的二进宅院,如今火势滔天,隔着大老远都仿佛能感受到热气。
许穗就这么坐着,静静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。
没过多会,手底下的人便陆续赶来。
“小姐,按您的吩咐,我们将庄子上的下人全都扔到田里了。”
“小姐,身形相似的尸体都放进去了。”
“小姐,您让我们写的东西已经摘抄了许多份,只等天亮便会传遍整个青州乃至整个大盛。”
许穗听着手下的人挨个汇报情况后,点了点头,“大家辛苦了,趁月色正好,我们抓紧赶路吧。”
暂时惹不起齐王和平阳侯世子,先跑为敬。
此次青州之行,遇上这俩算她倒霉。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,小女子报仇一辈子都不晚,等着吧,这辈子死之前她一定把这个场子找回来!
这几天,她们从一个老猎户口中得知了一条山路。
听说以前附近的村民去晋城探亲走的就是这条路,但从前年开始,这条山路经常有人失踪,后来无人敢走就荒废了。
山高林密,陡峭难行,还有四处出没的猛兽,下雨还得防山洪。
要不是齐王设的关卡太多,许穗也不会冒这个险。
还好这次远行带的都是身手比较好的,全场唯一的菜鸡是她本人,又都带了武器,只要不遇到熊或狼群,她们就有自保之力。
许穗一行人冒着黑,踏上了翻山越岭的路。
沈云飞知道庄子失火时,已经是隔天一早了。
他坐着马车匆匆赶到时,只见到了一地的残垣断壁以及几具烧焦了的尸体。
与此同时,青州街头巷坊流传起一阵流言。
“哎你们听说了吗,齐王那个逃妾实际上是平阳侯世子的心上人,平阳侯世子特意从边关赶回青州就是为了同那女子成婚了,谁曾想,那女子竟被齐王强取豪夺当了妾...说是逃了,实际上是被齐王杀了。”
“嘶,我听到的和你不一样啊。”
“那女子明明是齐王的心上人,但由于身份低微只能做妾,可那女子又不愿意做妾才逃走了。这逃跑的路上遇到了平阳侯世子,被平阳侯府的世子爷一眼相中,偷摸将人藏起来了,听说就藏在郊外的庄子上呢。”
“是藏在平阳侯府郊外的庄子没错!我听说那女人既是齐王的妾,也是平阳侯府的心上人,但早就嫁人了,是这两位爷强抢人妻。那女人不堪受辱,直接一把火将自己烧死了。”
“你们胡说的吧,我可听说了啊,是平阳侯夫人不愿意让世子娶那个女人这才放了一把火,那女人根本不是自杀。啧啧,有权有势真好,一个个都能草菅人命。”
“什么嘛,明明是齐王胁迫那女子为妾,那姑娘不同意跑了,逃跑的路上救了平阳侯世子。平阳侯世子对这姑娘一见钟情,侯夫人又看不上这姑娘,这才...唉,百姓命贱呐。”
“就是啊,咱们平头百姓对这些权贵来说算什么嘛...”
“谁说不是呢..哎我还听说...”
各种流言真真假假,在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青州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