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第9章

那几点幽绿的光点像淬了冰的针,狠狠扎进秦建华的眼底!

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瞬间爬满全身,汗毛倒立的霎那全身血液都好像凝固了。

狼!

而且不止一只!

借着最后一点天光,他凝神细看那片昏暗的灌木丛。

幽绿的光点至少有三四处,彼此间隔着几步距离,隐隐形成一个半包围的态势。

风里那股混合着血腥、腐肉和野兽特有的骚臭味更加清晰了,还有那低低的、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声,像是饿极了又带着忌惮的磨牙声。

“操!”

秦建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心脏狂跳得像要撞出胸膛。

这些畜生肯定是循着血腥味跟过来的!

家里还有人在等他,他可不能就这么葬身狼口!

秦建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脑子里快速飞转想着办法。

跑?

拖着这百十斤的肉橇子,在昏暗的林子里根本跑不过狼。

硬拼?

三四条饿狼,他手里就一根长矛一把豁口柴刀,跟送菜没区别。

火!

对,狼怕火!

秦建华陡然想到褡裢里的东西,忙摸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。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、搓得极其蓬松干燥的火绒,还有一小块密封的很严实的木炭。

他没有放下拖撬,拿出这些东西后快速把火绒缠到了长毛一端,打开密封的木炭块迎风一吹,噗啦一声,木炭冒起了烟很快就微弱的橘红色火苗,照着火绒条一点。

噗,噗!

秦建小心地凑到嘴边,用最轻柔的气息缓缓吹动。

火苗顽强地抵抗着林间的湿气,一点点变大,终于稳定地燃烧起来,散发出温暖的光亮和呛人的烟味。这突然亮起的火光,照亮了周围。

灌木丛深处那几对幽绿的眼睛明显晃动了一下,压抑的呜咽声瞬间变成了带着威胁和不安的低吼。三只狼本能地后退了几步,包围圈松动了些,但并没有离开。

那些贪婪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火光后的猎物。

秦建华知道,光靠这点小火苗撑不了多久,也吓不退饿疯了的狼群太久。

必须断尾求生!

他飞快地解开捆在拖橇上包裹着野猪肉的猪皮一角,露出里面血淋淋、肥厚的野猪后腿肉。咬咬牙用柴刀狠狠砍下一大块足有七八斤重的肉块,血腥味瞬间更加浓烈地弥漫开来。

“给老子滚开!”

他低吼一声,用尽全身力气把滴着血的肉块,朝着跟三只狼相反且极远的一侧扔了出去!

噗通!

肉块落在十几米外的灌木丛里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这个动作如同信号!

灌木丛里瞬间爆发出激烈的撕扯和低吼声!

那几对幽绿的眼睛疯狂地朝着肉块落点扑去!

显然,饿狼无法抗拒近在咫尺的血肉诱惑,内部的争夺瞬间爆发。

就是现在!

秦建华一把抓起快烧完的木矛,猛地插在拖橇前端,顾不上心疼那七八斤肉,更顾不上拖橇摩擦地面的巨大噪音,用尽吃奶的力气拽着牵引藤蔓,朝着下山的方向发足狂奔。

“走啊!”

沉重的拖橇在崎岖不平、布满树根和石块的山坡上疯狂颠簸、跳跃,发出震耳欲聋的嘎吱、哐当声。秦建华感觉肩膀要被藤蔓勒断了,肺部火辣辣地疼,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风箱,双腿如同灌了铅,但他不敢停!

身后,狼群争夺肉块的咆哮声迅速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愤怒和急促的奔跑声!

那些畜生反应过来了!

“嗷呜~!”

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昏暗的林间。

秦建华头皮发麻,不用回头也知道有狼追来了!

而且速度极快!

他甚至能听到利爪抓挠地面落叶和泥土的沙沙声,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腥风正在迅速逼近。

火光!

火光快灭了!

木矛上的火绒已经烧成了灰烬......

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星在夜风中明灭不定,眼看就要彻底熄灭!

“操!”

秦建华亡魂皆冒,左手猛地从腰间拔下那个装水的竹筒,也顾不上喝拧开盖子,将里面仅剩的小半筒水,哗啦一下全泼在了那点火星上。

嗤!

一股浓烈的白烟腾起!

火星非但没灭,被水一激反而蓬地一下,火苗猛地窜起一尺多高!

虽然依旧不大,但在彻底昏暗下来的林子里,这团跳动的火焰就是救命稻草!

秦建华顿时欣喜不已,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木矛上的火绒竟裹了块破布头,上面亮晶晶的,应该是刚才处理野猪的时候沾了油脂。

他举着这意外燃起的火把拼命挥舞,试图驱散身后的黑暗和恐惧。

果然,那急促逼近的奔跑声和腥风为之一滞!

狼群对火焰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!

但这点火撑不了多久!

破布头烧得很快!

野猪的肉上的确有不少肥肉,可他没时间去涂到褡裢或衣服上去烧。

秦建华一边拼命拖着沉重的拖橇狂奔,一边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。

前面是一道陡峭的土坎,下面有条干涸大半的溪流,乱石嶙峋。

他心一横,拽着拖橇就朝着土坎下面冲去!

“稳住!”

他低吼着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控制着拖橇下滑。

拖橇在乱石堆上剧烈颠簸、碰撞,发出巨大的声响,差点散架。

两只被捆着的小猪崽在颠簸中发出惊恐的哼唧,秦建华也顾不上它们了,冲下土坎后毫不犹豫再次从拖橇上砍下一块差不多大小的肋排肉,狠狠扔向溪流的上游方向。

“接着吃去吧!”

他啐了一口,头也不回地拖着拖橇沿着溪流深一脚浅一脚,朝下游狂奔!

河床石头湿滑,拖橇更加难拖,不过这水流虽小但却能冲淡一些血腥味,乱石也能稍微阻碍狼群的追击。果不其然身后的低吼和撕扯声逐渐远了,追击的脚步也慢了。

木矛上的破布头也在这时候烧完了,秦建华只觉得肺都快炸了,喉咙里全是血腥味。

可他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
他拼尽全力利用对地形的熟悉,专门挑那些树木密集、藤蔓纠缠难行的狭窄的地方走,不断改变方向。甚至冒险穿过一片荆棘,手臂和腿上被划出数道血痕也浑然不觉,只为尽可能多留下障碍和混乱的气味痕迹。

黑暗中,狼群的嚎叫声和奔跑声时而逼近,时而被复杂的地形阻碍而拉远。

每一次那令人心悸的奔跑声靠近,秦建华就不得不再次忍痛割肉,将一块块珍贵的野猪肉当作买路钱扔出去。

每扔一次,他的心都在滴血!

这都是他用命换来的,是家里活命的指望啊!

当第四次扔出两块肉,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快被抽空了。

拖撬上只剩下两条后腿肉和两只小野猪,重量轻了不少,但血腥味仍旧刺鼻。

“呼......呼......”

他靠在一棵粗大的老榆树上剧烈喘息,汗如雨下,眼前阵阵发黑。

耳朵里更嗡嗡作响,但依旧努力捕捉着周围的动静。

大概是他们的胃口暂时得到了满足,又或是复杂的地形让他们失去了追击的耐心,狼群的嚎叫声似乎远了些,追逐的脚步声也稀疏了。

暂时......安全了?

秦建华不敢确定,更不敢停留。

他咬牙拖着轻了许多但依旧沉重的拖橇,凭着记忆和对星光的微弱辨识,朝着村子的方向极力的挪动。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身体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。

一个人......

还是太勉强了。

他望着漆黑的山林,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这一点。

对付野猪是搏命,对付狼群是逃命。

再好的猎手,没有可靠的帮手,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林里,也是独木难支。

下次......

下次进山,必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搭把手!

不知过了多久,秦建华感觉双腿已经麻木,全靠意志力在拖动身体往前走。

终于......

前方终于出现了熟悉的灯火,还有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