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缓步走进厅内,目光忽然被墙角勾住——一面青铜古镜斜靠在那里,镜面蒙着层灰,却隐约映出个影子,就站在他身后。
裴琰猛地转身,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厅堂,蛛网从房梁垂下来,沾着细小的灰尘。他深吸一口气,走过去捡起镜子,指腹抚过镜背的符文——和苏玉山他们那三面,一模一样。就在这时,镜中突然闪过一抹红,像是有人提着裙摆从镜后走过。他迅速转头,身后依旧空无一人,只有自己的影子落在地上,被晨光拉得老长。
“谁在那里?”裴琰厉声喝问,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,声音在空荡的厅堂里撞出回声。
无人应答。只有门楣上的铜铃又响了,“叮铃,叮铃”,伴着一阵细得像蚊子叫的啜泣声,从潮湿的空气里飘过来,钻进耳朵里,痒得人心里发毛。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镜子,镜面不知何时亮了些,映出他的脸,可那双眼睛里,却好像多了点什么——像是有个模糊的人影,正藏在他的瞳孔深处,静静看着他。
第三章 幻术藏踪
裴琰踏进大理寺时,衣摆还沾着王家旧宅的湿泥与枯草,连带着带进一股潮湿的霉味。刚转过廊柱,就见一道青衫身影迎上来,袖口绣着银丝云纹——正是宫廷幻术师柳青玄。两人自幼相识,裴琰查案遇困,柳青玄常以奇术相助,这回听闻长安接连出了“鬼索命”的案子,特意从宫中赶来。
“你竟真敢闯那凶宅!”柳青玄上前,伸手拂去裴琰肩上的草屑,语气里满是后怕,“十年前王家闹邪术,清虚观的玄机子道长带着桃木剑去驱邪,结果连道观都没再回去。后来有人说,道长的魂魄被锁在了宅子里的铜镜里,夜里还能听见镜中有人念经文。”
裴琰走到案前坐下,接过衙役递来的热茶,指尖捧着茶碗暖了暖——方才在王家旧宅,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还没散。“我在宅子里找到了第四面铜镜,和苏玉山他们那三面一模一样。”他顿了顿,想起镜中闪过的红衣人影,“还有,我在镜中看见影子了,像是个女人,穿红衣裳。”
柳青玄脸色骤变,快步走到案边,拿起先前那面从苏玉山处搜来的青铜镜。他指尖在镜框上轻轻敲了敲,镜面发出空洞的回响:“这镜框是中空的。”说着,他用细针挑开镜框边缘的铜锈,果然露出一道细缝,“里头能藏东西——比如致幻的药粉。你说的‘见鬼’,未必是真的,可能是西域的‘摄魂术’。”
“摄魂术?”裴琰皱眉。
“是西域幻术师传过来的法子。”柳青玄解释道,“用曼陀罗花粉混着硝石,藏在镜框里,遇热就会散出细烟。人吸了烟,再对着铜镜看,光线一折射,就会看见自己最怕的东西——你不是说镜中有红衣女子?说不定是凶手算准了你会联想到王家旧事,故意设计的幻象。”
裴琰指尖敲击着案面,若有所思:“可苏玉山他们都是被勒死的,幻觉总不能让人自己掐死自己。”
“所以凶手是借幻术乱人心智,再趁受害者惊慌失措时下手。”柳青玄拿起铜镜,翻过来指着镜背的符文,“你听说过前朝的‘镜花水月’之术吗?当年幻术大师莫无尘最擅长这个,能让镜中影像化作实体,让人分不清真假。莫无尘死前,曾说要把毕生所学藏在‘血咒镜’里,难不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