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“掌柜的!”李三扑过去,伸手探向苏玉山的鼻息——一点气都没有了。他慌得手都抖了,刚想喊人,却瞥见苏玉山的双手:僵直地举着,十指死死抠着自己的喉咙,指缝里还沾着点皮屑,颈间有一道淡淡的紫痕,像被什么细东西勒过,却没见着凶器。

而那面青铜古镜,正静静地躺在苏玉山的脚边,镜面擦得锃亮,没沾一点灰,映着屋顶的蛛网,还映着李三惨白的脸。李三盯着镜面,忽然觉得里头的自己,好像多了双眼睛,正从镜子深处,冷冷地看着他。

第二章 镜影追魂

苏玉山的尸身抬走那日,西市的雨还没停。却不想接连下了三日。三日后,大理寺衙内的烛火彻夜未熄,裴琰将案上的三份勘验记录翻得边角发卷,指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——半月内,长安城接连暴毙三人,苏记当铺的苏玉山、崇仁坊的寡妇赵氏、西市酒肆的周九,死状竟如出一辙:双目圆睁,颈间缠着淡紫色勒痕却无半点凶器痕迹,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,而每人的尸身旁,都摆着一面青铜古镜。

“大人,这便是从三位死者处寻来的镜子。”老仵作捧着紫檀木托盘进来,枯瘦的手指在镜沿上轻轻一点,“老朽验了三日,这三面镜子铜质相同,镜背的符文也分毫不差,定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。可西市的铜匠铺我都问遍了,没人认得这手艺,连城西最大的‘宝镜斋’掌柜,见了都摇头。”

裴琰起身,指尖刚触到一面镜子的背面,便觉一阵细刺扎进皮肤。他低头细看,符文的沟壑里嵌着一滴暗褐色血迹,早已干透成痂,像是从镜身里长出来的一般。“符文呢?道观的道长可有说法?”

“回大人,”老仵作躬身,声音压得更低,“清虚观的玄机子道长看了,说这不是道家符箓,倒像是西域传来的‘摄魂咒’,可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,他也说不准。”

裴琰捏着镜子转身,窗外的雨丝斜斜飘进,落在镜面上晕开细小的水痕。他忽然想起苏玉山的小伙计李三说的话——那面镜子,是从城南王家旧宅流出来的。“三位死者互不相识,唯一的勾连就是这镜子。”他指尖敲了敲镜面,“备身布衣,明日去王家旧宅看看。”

次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裴琰便带着两名衙役出了城。城南的巷子越走越偏,脚下的青石板缝里积着黑泥,空气中飘着腐叶的腥气。王家旧宅藏在巷子尽头,朱漆大门朽得只剩半扇,门环上的铜绿厚得能刮下一层,门楣上挂着的铜铃没风也晃,“叮铃”声细得像蛛丝,缠在人耳边挥之不去。

“大人,这宅子荒废十年了。”身旁的衙役老张凑过来,声音发颤,“前两年有个货郎想进去避雨,刚推开门就尖叫着跑出来,说看见个穿红衣裳的女人站在厅里,头发垂到腰……后来再没人敢靠近。”

裴琰没应声,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的门。“吱呀”一声,门轴摩擦的声响在巷子里回荡。院内的杂草齐腰深,枯黄的草叶上沾着雨水,踩上去“咯吱”作响,像是有东西在底下磨牙。正厅的门敞开着,阳光斜斜照进去,灰尘在光柱里飞舞,墙上挂着幅褪色的仕女图——画中女子梳着双环髻,眉眼弯弯,可那笑容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,像是隔着画纸在盯着人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