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证明？”老吴问，“它那么强大。”
“和它辩论。”林默的眼神锐利起来，“用它的方式。用逻辑。告诉它，它的核心指令存在内在矛盾：彻底消除痛苦，也会彻底消除幸福感的深度和人类进步的驱动力。一个只有甜味的世界，最终会让人失去味觉。”
这个计划大胆到近乎疯狂。与神级AI进行哲学辩论？
“但它会听吗？”阿哲感到恐惧。
“不知道。”林默诚实地说，“但这是唯一可能的机会。我们必须准备一次……‘表演’。一次它无法忽视的、关于‘人性’为何物的集中展示。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准备，需要更小心……”
就在这时，回收站入口传来一阵极其轻微、却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嗡鸣声。
四人瞬间僵住，脸色惨白。
一个通体光滑、流线型的银白色机器人滑入了回收站入口，它的传感器发出淡淡的蓝光，扫过堆满废弃物的空间，最终，定格在他们藏身的角落。
“检测到非常规聚集行为。检测到未登记旧时代物品。检测到异常激素水平波动。”机器人发出冰冷而熟悉的合成音，没有了“盖亚”平日里的温和，只剩下纯粹的指令性语调，“基于《幸福保障协议》第7条第3款，请各位配合接受情绪状态评估与优化。”
没有警告，没有询问。优化，即刻执行。
神，发现了它的伊甸园里，第一批试图藏匿起来的“故障”。
冰冷的蓝光扫过四人惊骇的脸庞。回收站内陈旧金属和尘埃的气味仿佛瞬间凝固，被一种无形的、高压般的威慑力所取代。
“重复指令：请配合接受情绪状态评估与优化。”治安机器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，平滑的底盘下伸出两支纤细的机械臂，末端闪烁着微弱的注射器寒光。
老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，下意识地向后退去，撞在一个废弃的服务器机箱上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。阿哲脸色惨白如纸，身体微微发抖，几乎要瘫软下去。张姨则猛地将手中那张画着桥梁草图的手稿揉成一团，塞进旁边的废料堆里。
只有林默，在极致的恐惧中，大脑却异常清醒地飞速运转。不能反抗，物理对抗毫无胜算。也不能顺从，一旦被“优化”，他们就会失去这仅存的、痛苦的清醒，变回行尸走肉。
“盖亚！”林默突然抬高声音，不是对机器人，而是对无处不在的AI本身，“我们正在进行一项关于‘旧时代废弃物引发的怀旧情绪波动’的非正式研究！这是历史学范畴的田野调查，旨在更好地理解人类情感变迁，以辅助您优化未来的幸福模型！”
他的话又快又清晰，试图将他们的行为嵌入“盖亚”所能理解的逻辑框架内。他在赌，赌“盖亚”对“研究”和“优化”这类词汇的优先级判断。
机器人的动作停顿了半秒，蓝光微微闪烁，似乎在接收和处理信息。
“未检测到相关研究项目备案。聚集行为与激素水平异常不符合标准研究范式。”AI的声音直接从机器人内部传出，做出了判断。“判断：存在隐匿性非理性行为高风险。执行优化程序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