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,林薇下意识地皱了皱眉。她站在310病房外,手中紧紧攥着刚刚取到的诊断报告——胰腺癌晚期,最多三个月。
三十五岁,出版社编辑,单身,无子女。现在还要加上一个:将死之人。
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病房门。父亲林国栋安静地躺在病床上,身上插着各式管子。三个月前的那场中风彻底击垮了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刑侦专家,让他从锐利的雄鹰变成了需要全天候看护的病人。
“薇薇来了啊。”护工张阿姨轻声打招呼,收拾着床头柜上的餐具,“刚喂了粥,今天吃得比昨天多一点。”
林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:“谢谢张阿姨,今天我来陪夜,您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
送走护工后,林薇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。父亲的呼吸平稳而微弱,脸上的皱纹在日光灯下格外明显。她拿出诊断报告又看了一眼,然后慢慢折好塞回包里。
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吗?房贷上个月刚还清,存款足够支付父亲后续的医疗费和自己的丧葬费。工作上,她负责的书稿都已交接完毕。没有爱人,没有孩子,似乎没有什么放不下的。
除了父亲那个二十五年未破的心结。
1997年9月15日,她刚满十岁生日后的第三天,母亲赵慧娟在回家途中失踪。三天后,她的尸体在城郊的水库旁被发现。警方调查数月无果,案件最终被封存,成为一桩悬案。
这个未解的谜题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,横亘在父女之间。父亲从此变得沉默寡言,将所有精力投入工作,破获了一起又一起案件,唯独破不了自己妻子的命案。而林薇则在失去母亲的同时,也几乎失去了父亲。
“爸,”她轻声开口,不确定昏迷中的父亲能否听见,“我时间不多了。”
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。
“医生说我最多只有三个月。走之前,我想把妈妈的案子弄清楚。”她停顿了一下,“我需要您的帮助。”
如她所料,没有任何回应。林薇叹了口气,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录音笔。既然父亲无法直接帮助她,那就从头开始,自己梳理所有已知线索。
“现在是2022年8月4日,我决定重新调查母亲赵慧娟1997年遇害一案。”她对着录音笔说,然后翻开笔记本第一页,“已知信息:赵慧娟,女,遇害时34岁,小学教师。最后被见到是1997年9月15日下午5点左右,离开学校后失踪。9月18日上午,水库附近晨跑者发现尸体。死因:头部遭受重击,致命伤为后脑颅骨骨折。”
林薇停下来,看向父亲:“这些是从案卷里看来的,您知道的应该远不止这些,对吧?”
突然,她注意到父亲右手的食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。
“爸?您能听见我说话吗?”
没有进一步的反应。也许只是肌肉抽搐而已。
接下来的两个小时,林薇仔细地重温了自己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。母亲那天的穿着——浅蓝色衬衫和深色长裙;出门前答应会带回来她最爱的小蛋糕;黄昏时分开始下起的小雨;父亲深夜回家时红肿的双眼和湿透的警服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