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云初练完剑,天色已大亮。她擦擦额角脖颈的汗珠,按照玉简指示,前往“传功坪”准备聆听今日的“教诲”。

传功坪上,野草长得比人还茂盛,几只肥硕的蚂蚱悠闲地跳来跳去。只有稀稀拉拉三五个人,或靠树打盹,或躺在地上望天,或打着哈泪流满面地发呆。前方所谓的“讲师”,是一位头发花白、胡须打结、睡眼朦胧的长老,他念经般嘟囔着几句残缺不全、甚至前后矛盾的口诀,声音越来越小,越来越含糊,最后头一点一点,如同小鸡啄米,最终彻底歪向一边,发出了均匀的鼾声。

台下弟子见状,纷纷露出“果然如此”、“又是这样”的表情,默契地各自找更舒服的姿势,裹紧衣服,准备补个香甜的回笼觉。整个传功坪瞬间被一种集体休眠的安宁氛围笼罩。

只有云初,挺直背脊,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,听得无比认真,甚至还拿出自制的小本本和炭笔,试图记录下长老的“教诲”,虽然记下的东西多半是“嗯……呵……呼……”之类的梦呓和鼾声。她蹙着眉,试图从那些支离破碎的音节里拼凑出一点有用的信息,最终无奈地放弃,转而自行在脑中推演完善那几句残缺口诀。

下午是“炼丹基础”。丹房倒是建得颇为气派,青砖黑瓦,高大的烟囱耸立。但里面巨大的丹炉冰冷冷清,炉底连点灰烬都没有,药柜里的药材大多枯黄变质,散发着一股陈腐之气。授课长老是个瘦高个,眼袋深重,不停地打着哈欠,眼角甚至挤出了泪花:“炼丹啊,讲究个随缘。火候?随缘。材料配比?随缘。成丹?那更是缘中缘,强求不得,强求丹炸啊同学们。今天大家实操一下……嗯,就学怎么生火吧,控制火候是基础中的基础,虽然基础没啥用。生完就能回去了,算你们出勤。”

弟子们闻言,顿时来了精神,一拥而上,三下五除二用最粗暴的方式点燃炉火,也不控制火势,任凭火焰胡乱燃烧,甚至有人试图用灵火点烟,然后便欢呼着作鸟兽散,仿佛完成了什么艰巨无比的任务。

云初却站在原地,盯着那跳跃躁动的火苗,蹙紧了眉头。她走到一个无人使用的冷炉前,仔细翻阅旁边积满厚厚灰尘的《基础丹诀》,拍了拍书上的灰,呛得自己咳嗽了几声。她严格按照上面记载的最基础的控火法门,尝试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,去约束、引导、安抚那桀骜不驯的火苗。

一次次失败,火苗不是骤然熄灭就是猛地窜高,险些燎伤她的手指。一次次重来,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,顺着脸颊滑落,灵力几近耗竭,带来阵阵虚弱感,她仍咬紧牙关,目光死死盯着火焰,不放弃。那专注而倔强的侧影,与空荡荡、冷清清的丹房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
“啧,这小丫头,有毛病吧?这么认真给谁看呢?”提前“下课”的弟子们并沒有立刻离开,而是聚在丹房外,透过破旧的窗户看着里面那个和一团小火苗较劲的孤单身影,交头接耳,议论声不大不小,刚好能飘进云初耳中。

“听说新来的小师妹,卷得不得了,吓人。”

“何止是卷,简直是疯魔!早上天不亮就叮叮当当练剑,吵得人脑仁疼!还让不让人睡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