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第一章 门缝里的齿痕

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古籍馆后院的钟楼传来,最后一声余韵刚散,林砚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她正用羊毫笔蘸着糨糊修补民国账本的缺角,指尖的痛感却不像是笔尖划破,反倒像被细小的牙齿啃咬了一下。

林砚蹙眉抬头,工作室的日光灯管发出 “滋滋” 的电流声,管壁上爬着半圈发黑的霉斑。这间位于古籍馆地下一层的修复室,常年不见阳光,墙角的除湿机嗡嗡作响,却始终驱不散空气里浓重的旧纸霉味与灰尘气息。她低头看向掌心,食指第二关节处竟真的有个针尖大的血点,鲜红的血珠正慢慢渗出来。

而那本摊在工作台上的民国账本,此刻正发生着更诡异的变化。深褐色的牛皮封面原本平整,此刻却像被雨水浸泡过般微微隆起,封面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水渍,顺着边缘往下淌,在铺着宣纸的台面上晕开,颜色深得像干涸了几十年的血。林砚心脏猛地一沉,她修复古籍十五年,从战国竹简到明清线装书,见过虫蛀、霉变、火烧的残本,却从未见过这样会 “渗血” 的旧书。

她伸手想去触碰那水渍,指尖还未碰到封面,视线突然被扉页吸引。账本的扉页原本是空白的宣纸,此刻竟凭空浮现出一行细密的小字,像是用朱砂写就,颜色鲜活得刺眼:“林砚,第三十七个持笔者”。

“持笔者” 三个字让林砚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。她猛地攥紧手里的羊毫笔,笔杆上的竹纹硌得掌心发疼,慌乱中,笔尖不慎刺破了刚愈合的指尖,一滴鲜血直直坠落在扉页的 “三十七” 上。
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—— 那滴鲜血没有在纸上晕开,反而像被海绵吸收般,瞬间沉入纸页,只留下一点极淡的水痕。紧接着,扉页上的字迹开始扭曲蠕动,“三十七” 的笔画慢慢散开,又重新聚拢成 “三十六”,墨迹新鲜得仿佛刚写上去。而账本右侧的边缘,不知何时多了枚指甲盖大小的齿痕,边缘参差不齐,齿尖的位置还泛着湿漉漉的腥气,像是刚被人用牙齿啃过。

林砚的呼吸几乎停滞,她下意识后退半步,后背撞到了堆满旧书的铁架,几册清代刻本 “哗啦” 一声掉在地上。就在这时,修复室的木门传来 “吱呀” 一声轻响,紧接着,门外响起指甲刮擦木门的声音 ——“沙沙,沙沙沙”,断断续续,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,像是某种没有皮肤的生物在用骨节试探着门板。

这间地下修复室只有一扇门通往地面,此刻已是午夜,古籍馆早就清场锁门,值班保安也在一楼值班室,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?林砚的心跳撞得胸腔发疼,她抄起桌边用来裁切宣纸的美工刀,刀身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。她屏住呼吸贴紧门板,耳朵贴着冰凉的铁皮,能清晰地听到门外的刮擦声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类似鼻腔堵塞的呼吸声。

“谁?” 林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门外的刮擦声骤然停了。死寂持续了大约三秒钟,就在林砚以为门外没人的时候,刮擦声又响了起来,这次更近了,仿佛就在门缝边。她握紧美工刀,猛地拉开门 ——

门外的走廊空荡荡的,只有老旧的声控灯随着开门的气流亮起,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积灰的地板和墙壁上剥落的墙皮。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闪着微弱的绿光,除此之外,连个影子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