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虚掩着，透出光，传来王总和人事主管的说话声。
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。
“……王总，陈朔这个季度的绩效，还按A+报吗？”是人事主管的声音。
王总叹了口气。
“可惜了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穿透门缝，钻进陈朔的耳朵里。
“本来是块好苗子，业务能力没得说，今年晋升名单上，我第一个就填的他。”
陈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但现在……”王总顿了顿，声音压得更低了，“你也知道，他这个情况，随时可能要长期休产假。城南那个项目周期那么长，后面还有更关键的二期。你知道的，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。”
“我明白。那他的晋升……”
“先压一压吧。等他……‘稳定’下来再说。”
“稳定”下来。
多么体面，又多么残忍的词。
陈朔站在门外，一动不动。
他像个小偷，偷听到了一场关于自己命运的宣判。
而他连上诉的资格都没有。
他忽然想起，半年前，部门里有个女同事因为怀孕，被调离了核心岗位。当时，那个女同事哭着来找他诉苦，抱怨公司歧视。
他是怎么说的？
“这不叫歧视，叫合理的风险规避。公司也要生存，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，影响整个项目的进度吧？你要是真有能力，生完孩子回来，有的是机会。”
他当时那副理所当然、甚至带着点不屑的表情，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
现在，那句“合理的风险规避”，变成了一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抽在他自己的脸上。
原来，这就是被区别对待的滋味。
原来，这就是他曾经嗤之以鼻的那堵看不见的墙，现在正严丝合缝地将他围困在中央。
8 角色的反转
“我拿下了！陈朔，我拿下了！”
林小禾冲进门，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兴奋的鼓点。
她把手里的合同像奖状一样扬起来，脸上是陈朔许久未见的光彩。
“城西那个老大难的项目，被我啃下来了！”
陈朔坐在沙发上，没动。他刚从一阵剧烈的孕吐中缓过来，胃里空空荡荡，只剩下酸水。
“哦。”他应了一声，声音沙哑。
林小禾的兴奋被他冷淡的反应浇了一盆冷水。她走过来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你怎么了？不为我高兴吗？这可是笔大单子，奖金够我们给孩子买最好的所有东西了。”
“高兴。”陈朔扯了扯嘴角，却笑不出来，“恭喜你。”
林小禾察觉到他不对劲，但成功的喜悦冲淡了她的敏锐。
她坐到他身边，兴奋地分享着细节。
“你知道吗？客户的副总，一个很厉害的女人，她最后之所以选我，除了方案本身，还因为她说，我的家庭结构让她很放心。”
陈朔的眼皮猛地一跳。
“她说，一个伴侣已经承担了生育责任的员工，在工作上会更稳定，更有冲劲，没有后顾之忧。”
林小禾说这话时，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骄傲。
她没有注意到陈朔瞬间惨白的脸。
“没有……后顾之忧？”陈朔一字一句地重复着，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。
“对啊。”林小禾完全没听出他的异样，她拍了拍陈朔的膝盖，用一种安抚的、大包大揽的口吻说，“你放心在家，钱的事情，以后有我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