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“怎么让?”我反问,“把我的工资卡交给他们?把我的房子过户给张伟?还是我自己打包住进去,给他们一家当牛做马?妈,这就是你想要的‘让’吗?”

我妈被我问得哑口无言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:“安安,妈知道你委屈。但是……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有出息的,你姑姑家那个情况,你也知道……你就当,帮帮他们,行吗?”

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。

所谓的“亲上加亲”,不过是“扶贫”的遮羞布。

我的心沉了下去,但声音依旧保持着平静。“妈,我问你几个问题。第一,我姑父有手有脚,为什么不出去工作?第二,张伟一个三十岁的男人,四肢健全,为什么不能自己养活自己?第三,他们家穷,是天灾还是人祸?是因为地震了还是洪水了?都不是。是他们自己懒,自己不上进。凭什么要我为他们的懒惰买单?”

“这……这不是……”

“妈,我再问你。如果今天,我还是那个在小公司一个月拿三千块工资,租房子住的季安,姑姑还会这么上赶着把张伟塞给我吗?她会吗?”

电话那头,是长久的沉默。

我知道,她答不上来。因为答案,我们都心知肚明。

“妈,我最后说一次。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我的生活,我的人生,我自己做主。谁也别想算计我,包括你。如果你真的觉得姑姑他们家可怜,你可以用你自己的退休金去接济他们,我绝无二话。但是,别想打我的主意。”

“你这孩子……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……”我妈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。

“我不是冷血,我只是清醒。”

挂掉电话,我看着窗外的夜景。城市的灯火璀璨,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。

我知道我妈会伤心,但我别无选择。

有时候,对家人的残忍,是为了保护自己。因为他们总能找到最精准的刀,扎在你最柔软的地方。

这场战役,注定没有硝烟。但它的凶险,不亚于任何战场。

第二天一早,我接到了一个物业的电话,说我家门口的消防通道被杂物堵住了,让我去处理一下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,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3

我穿着睡衣,头发乱糟糟地打开门。

门口的景象,比我想象的还要壮观。

一个破旧的行李箱,两个红白蓝三色的蛇皮袋,还有一个掉了漆的热水瓶,横七竖八地堵在我家门口。我姑姑季红梅,正一屁股坐在那个行李箱上,旁边站着一脸不耐烦的张伟。

看见我开门,季红梅立刻从行李箱上弹起来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“安安啊,你看,姑姑和你表弟来看你了。”

我靠在门框上,抱着胳膊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。“有事?”

“哎呀,你这孩子,怎么这么见外。”季红梅搓着手,一脸谄媚,“是这样的,你表弟呢,最近在找工作,市里机会多嘛。我们寻思着,总住家里也不是个事,就想让他搬出来锻炼锻炼。你这儿不是空着个房间吗?正好让他住进来,你们姐弟俩还能互相有个照应。”

她说得那么理直气壮,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

我看着她,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低头玩手机,假装事不关己的张伟,忽然觉得有点好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