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胡说。”我凑近一点，声音压得低低的，确保只有她能听见，“下面排队的时候听说的，饿死鬼怨气重，投胎机率低，还容易找到阳间亲人……”
我妈猛地后退一步，像是被烫到了。她警惕地瞪着我，半晌，掏出手机：“……给你转十块，快去买个包子！买了立刻拍照给我！”
第一笔“巨款”到账。
我没去买包子。径直走向食堂，拍了一张最便宜的素面照片，四块钱。发给我妈。
【图片】
【妈，早饭吃了，四块。找零六块，下次饭扣？】
手机几乎秒响。
【王格格！你竟敢乱花钱！谁准你吃面的！包子才两块钱一个！剩下的钱立刻转回来！立刻！】
字里行间都能想象她气急败坏的脸。
我慢悠悠打字：【地府公务员说，阳间转账手续费高，来回转不划算，影响功德。下次扣吧。】
那边“正在输入”闪烁了半天，最终发来一条：【下不为例！晚上只给你转十六！】
成功保住六块。战争的第一枪，比想象中容易。
下午收拾宿舍。四人间，我到的早。
另外两个室友先后进来，家长大包小裹，零食水果堆满桌，热情地分给宿舍每个人。我妈站在我身后，像一尊冷硬的雕像，替我谢绝了所有好意，也阻止我接受任何东西。“谢谢，不用，她不吃。”
尴尬在空气里蔓延。
上辈子我会无地自容。现在，我只是在对床那个短发女孩看过来时，扯出一个无奈的、微小的笑。
短发女孩愣了一下，随即眨眨眼，回了我一个更灿烂的笑，趁我妈转身打量衣柜，快速扔了一小包饼干到我床上，用口型说：“藏起来！”
我愣了一下，心脏某个被冰冻的地方，咔嚓一声轻响。
哦，盟友出现了。
3
我妈走了。
带着她那份精确到分毫的生活费计划和满肚子的“叮嘱”走了。
宿舍空气终于流通起来。
短发女孩叫林薇，本地人，性格像小太阳。她凑过来：“我的妈呀，你妈这控制欲……你以后日子咋过？一天五十？够干嘛？”
我笑了笑，没说话。够死一次，不够好好活一次。
另一个室友王瑶，家境似乎很好，闻言皱了皱眉：“一天五十？真的假的？现在高中生都不止这点吧？”她语气里的惊讶多于同情。
最后进来的室友张倩比较沉默，只是看了我一眼，没说话。
晚上，我妈的微信准时响起。
【晚饭时间到。准备吃什么？预算二十。】
我拍了食堂的免费汤和一份白米饭，共一块五。
【图片】
【吃了，一块五。剩余十八块五。】
我妈的电话立刻追了过来：“王格格！你吃那点猫食够干什么？故意气我是不是？身体搞坏了怎么办！”
看，多么矛盾。既怕我多花钱，又怕我吃少了丢她面子或者真饿出病。
“妈，省钱。”我语气平淡，“您说的，要养成好习惯。”
她被噎住了，半天憋出一句：“……那也不行！至少……至少吃个青菜！”
“青菜三块，超预算了。要不您把明天早饭钱预支给我？”
“想得美！规则就是规则！……明天中午补上！必须吃青菜！”她几乎是吼着挂了电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