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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那封薄薄却重若千钧的辞职信,拍在部门经理——也是我曾以为最好闺蜜张雅的桌上时,心中没有预想中的畅快,反而是一种被抽空了的麻木。
办公室的空调冷气吹得人起鸡皮疙瘩。
张雅甚至没低头看那封信。
她身体向后,慵懒地靠在真皮椅背上,精心描画过的眼尾挑起,目光从我略显苍白的脸滑到我因为长期抱孩子而有些磨损的衣角,最后定格在我那双没来得及涂护手霜、略显干燥的手上。
她嗤笑一声,刚做完美甲、镶嵌着细碎水钻的手指,轻轻点着桌面,发出“哒、哒”的脆响。
“宁薇,”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、为你好式的惋惜,
“不是我说你,离了职场,离了这儿,你还能干什么?
回家继续当你的全职黄脸婆,给你那宝贝女儿擦屁股、喂饭、收拾玩具?那就是你的人生价值了?”
她身后的开放式办公区里,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,像细密的针,无声无息地扎进我的耳膜,刺疼蔓延。
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我过去五年在这个位置上所有的熬夜、拼搏、做出的成绩,都成了衬托她胜利和我愚蠢的背景板,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就在半年前前,我还是“星耀传媒”最有潜力的项目组长,老板眼中的得力干将。
张雅是我力排众议招进来的学妹,手把手从实习生带成能独当一面的副手。
我们亲密无间,被同事们戏称为“职场双姝”,一起拿下了不少难啃的项目。
我信任她,甚至把家里的钥匙都给了她一份,方便她帮我照应偶尔独自在家的糖糖。
转折发生在那份我们投入了巨大心血的“臻爱”母婴品牌整合营销案上。
我带着团队熬了不知几个通宵,终于做出了堪称完美的方案,尤其是核心的市场数据分析和切入点,精准又新颖,获得了客户初步的高度认可。
就在竞标前夕,风云突变。
竞争对手“启辰科技”竟然抢先一步,发布了一个与我们核心思路惊人相似、但细节更显粗糙的方案,价格压得更低。
客户震怒,质疑我们泄露方案或缺乏原创能力。
公司内部紧急调查。
所有的间接证据都诡异地指向了我——我的电脑有非正常时间段的访问记录,那是我应张雅的请求,回家给发烧的糖糖送药,一个匿名举报邮箱声称看到我与启辰的人私下接触,甚至我账户里在那段时间多出一笔说不清来源的、不大不小的“奖金”。
尽管最终因为缺乏直接证据,公司无法对我提起法律诉讼,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。
老板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不信任。
我被无限期停职调查。
停职回家的日子,我把自己埋进照顾三岁女儿糖糖的世界里。
只有她纯真无邪的笑容和全然的依赖,能稍稍熨平我心中那些褶皱的委屈和愤怒。
然而,外面的风言风语还是传了回来。
婆婆先是旁敲侧击,后来干脆明着埋怨:
“早知道这样,当初就不该让你那么拼工作,女人家还是安稳点好。
现在好了,工作没了,名声也坏了,家里开销全靠明明一个人,他得多累啊!”
丈夫周明是程序员,性格内敛,压力大时习惯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