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寒江雪
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扑打在青石板上,苏挽霜裹紧狐裘,指尖在药囊里摩挲着安神散。城南破庙里那个咳血的老乞丐,脉象里缠着三阴绝脉的死气,这是她今日接诊的第七个病人。
"姑娘留步。"沙哑的男声从街角阴影里渗出。苏挽霜转身时银针已扣在掌心,却见个灰袍男子倚着斑驳的朱漆梁柱,腰间悬着柄缠着麻布的短刀。
"这位爷要买药?"她垂眸避开对方鹰隼般的视线,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袖口金丝绣的并蒂莲纹。这是镜花宫弟子特有的标记,江湖人见了多少会忌惮三分。
"买药?"男人突然低笑出声,雪粒子落在他睫毛上,"镜花宫的千金大小姐,当真是菩萨心肠。"他缓步逼近,靴底碾碎薄冰的声音像催命符,"不过苏姑娘可知,你救的那些人,都是血煞门的细作?"
苏挽霜后背抵上冰凉的墙,掌心沁出冷汗。三个月前父亲掌门被毒杀,镜花宫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,她带着仅剩的二十三名弟子蜗居寒山城,以为韬光养晦便能避过江湖腥风。
"你是谁?"她指尖微动,三根淬毒银针已滑入袖中。男人忽然扯开衣襟,心口狰狞的疤痕蜿蜒如蜈蚣,"江家余孽,江砚舟。"
这个名字像惊雷劈开雪夜。十年前血煞门血洗江城镖局满门,唯独少了个十岁的小少爷。苏挽霜记得父亲曾说,那孩子若活着,必成江湖大患。
"苏姑娘别怕,"江砚舟忽然贴近她耳畔,呼出的热气融化了鬓角碎雪,"我要的不是你的命,是..."他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,"镜花宫的《九转冰蚕诀》。"
苏挽霜浑身僵住。父亲临终前将秘籍缝进她贴身肚兜,此刻隔着两层绸缎,她能清晰感受到江砚舟狂乱的心跳。远处传来巡城卫的铜锣声,她突然屈膝撞向对方下盘,借力跃上飞檐。
"想走?"江砚舟身影如鬼魅般追上,短刀出鞘时带起银亮的弧光。苏挽霜抛出迷烟弹,却见对方闭着眼仍精准袭来,刀锋擦过她发带,三千青丝瞬间散落肩头。
"好香的雪梅香。"江砚舟闭眼深吸,突然旋身劈出七刀。苏挽霜踉跄后退,袖中银针暴雨般射出,却在触及对方要害时诡异地偏离半寸。
"镜花宫的暗器手法,果然名不虚传。"江砚舟肩头绽开血花,却笑得愈发癫狂,"不过苏姑娘可知,你每次运针时,眼尾会微微颤动?"
苏挽霜瞳孔骤缩。这个细节连镜花宫最亲近的侍女都不知晓,他竟观察得如此入微。雪越下越大,她忽然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,低头看去,自己绣鞋踩过的雪地上,竟绽开朵朵红梅。
"三阴绝脉发作了吧?"江砚舟扯下腰间酒囊猛灌,"三年前我在血煞门地牢见过你父亲,他中了噬心散却宁死不交秘籍。"酒液顺着胡须滑落,"现在轮到你了,苏姑娘。"
苏挽霜咬破舌尖强提精神,指尖在袖中结出剑诀。镜花宫嫡传的"冰魄寒光剑"需要以真气御空,可她此刻经脉剧痛如万蚁噬咬。江砚舟看出她的异样,短刀抵住她咽喉:"交出秘籍,我保你周全。"
远处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,苏挽霜忽然扯开衣襟。江砚舟瞳孔震颤,却见她露出的肚兜上绣着的不是秘籍,而是幅水墨画——寒江独钓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