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后来,他竟会主动与我谈论诗词歌赋,甚至偶尔问起商铺经营的趣事。
虽然依旧话不多,但望向我的目光已然温和。
记得一个春日午后,我们在书铺偶然相遇,他为我讲解一本古籍的精妙之处,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。
分别时,他忽然低声道:“明日……我还会来。”
那时他耳根微红,却强作镇定。
这些点点滴滴的转变,如今想来或许不算什么。
但在当时,却让我觉得他心里是有我的。
他只是性子冷清,不善于表达罢了。
父亲本就不喜读书人,觉得他们清高迂腐,但他疼我,见我整日里“陆公子长陆公子短”的,一颗心都扑在了那人身上,终究还是软了心肠。
他不仅点头应允了婚事,还因为我总念叨陆家清贫,怕陆允之不能安心读书,便时常暗中帮衬。
一开始只是差人送些米面粮油,后来见他母亲体弱,又派了下人过去伺候。
见他住的院子简陋,索性置办了一处清雅的小院赠与他们居住。
定亲之后,父亲更是大手笔地将家中两家盈利丰厚的铺子,也一并过到了陆家名下,说是给我的嫁妆,提前让陆家打理着。
我总以为,真心总能换来真心。
我看得到他的才学,也感受过他的好,便觉得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。
却未曾想到,一片赤诚,最终换来的竟是这般结局。
4.
“爹,我是不是很傻?”我低声问,声音里带着自嘲。
父亲叹了口气,眼神复杂:“傻孩子,真心喜欢一个人,怎么会是傻?只是那陆允之,配不上你的真心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坚定:“从今往后,陆家是陆家,沈家是沈家。他陆允之不是清高吗?我倒要看看,没了沈家的扶持,他还能清高到几时!”
正说着,管家回来了,手里捧着几本账册:
“小姐,您吩咐的事都办妥了。”
“账目理出来了,这些年接济陆家的银钱共计三百七十三两,米面粮油不计其数。宅子的地契还在我们手上,随时可以收回。”
“两家铺子虽然过到了陆家名下,但过户文书尚未在官府备案,理论上还是我们沈家的产业。两位掌柜那边已经交代清楚,即刻起所有账目收支都需经沈府过目,绝不会再让陆家支取一分一毫。”
“另外,程老先生也收下了赔礼,表示理解。他说……陆公子既已做出这般选择,便是自断前程,道不同不相为谋,让小姐不必为此等背信弃义之人挂心。”
我接过账册,指尖微微发颤,却语气平静:
“好。我们这就去把所有属于沈家的东西都收回来。”
半个时辰后,我领着三十余名沈家家丁,再次来到陆家门前。
此时的陆府红绸歪斜,喜字破损,一片狼藉景象。
几个陆家本家的亲戚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,见我去而复返,还带着这么多人,顿时慌了神,一个个吓得扔下手中的东西,转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。
陆允之闻声从厅内走出,见到我身后的家丁,先是一愣,随即竟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:
“知意,我就知道,你终究是舍不得我的。既然把人送回来了,就赶紧让他们把这里收拾干净,别误了吉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