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瑶凑过来抢走半块馍:"我知道哪有露天煤矿。"她嚼得咔咔响,"但我要先见代郡太守。"
霍青的汤碗重重一放:"果然有鬼!"
"我父亲的人皮...还在太守衙门挂着。"她牙齿撕着馍边,"你们汉人最喜欢留战利品。"
风卷着沙粒打在车板上。我摸出铜印扔给她:"从现在起,你是代王府女史。"
她接住铜印时手抖得厉害,突然用匈奴语骂了句什么。远处山坡上,几个牧羊人正朝这边张望。
霍青猛地站起:"是探子!"
"不。"吕瑶眯起眼睛,"是来找我的。"她转向我,"借把刀。"
我抽出环首刀递过去。她掂了掂分量,突然割断自己一绺头发系在刀柄上。
"草原规矩。"她翻身上马,"送头发表示不逃。"
烟尘中,她单骑冲向山坡。霍青急得拔刀:"公子!"
"备弩。"我盯着她越来越小的背影,"但别上弦。"
山坡上传来模糊的匈奴语对话。片刻后吕瑶策马回来,马尾上拴着个滴血的布包。
"你的人情我还了。"她甩来布包,里面滚出只带金耳环的耳朵,"这是单于庭最好的探子。"
血渗进黄土。我忽然想起实验室里打翻的汞溶液,也是这么圆滚滚地渗进瓷砖缝。
"现在能去看煤矿了吗?"我踢了踢金耳环。
她咧嘴一笑,露出那颗缺牙:"公子不怕我在矿坑里埋了你?"
霍青的刀已经横在她颈间。我推开刀刃:"你会需要更多人帮你收尸。"
暮色染红代郡城墙时,我们站在坍塌的府衙前。吕瑶盯着檐角某处,瞳孔缩成针尖大小。
顺着她视线望去,褪色的狼皮旗在风中飘荡,隐约能辨出人形轮廓。
"改主意了。"我解下大氅罩住她发抖的肩膀,"今晚先建高炉。"
工坊废墟里,霍青带人清出半截水渠。吕瑶蹲在渠边,突然用匕首撬起块黑色石头。
"煤矸石。"她抛给我,"底下必有主矿脉。"
我摩挲着石头上闪亮的晶粒,心头突跳。这分明是伴生锰矿的迹象。
远处传来马蹄声。太守府的灯笼晃得像鬼火,有个声音在喊:"代王殿下,下官备了接风宴..."
吕瑶的匕首突然抵住我后腰:"别回头。"她的呼吸喷在我颈间,"宴上有张融的人。"匕首的凉意透过衣料刺在皮肤上,我保持着斟酒的姿势没动。"宴上有多少张融的人?"
吕瑶的呼吸喷在我后颈:"端酒的那个,切肉的第三个,还有..."她突然收声,匕首撤走的瞬间,太守已经走到三步开外。
"下官敬代王一杯。"太守的酒杯在灯笼下泛着可疑的油光,"这是用匈奴人贡的葡萄酿..."
霍青突然抢过酒杯一饮而尽:"好酒!"他抹了把嘴,"末将替公子谢过太守。"
太守的笑容僵在脸上。我余光瞥见切肉的仆役手指在案板下摸索,吕瑶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身后。
"听说太守精通骑射?"我故意打翻酒壶,铜壶砸在那仆役脚上。他闷哼一声,袖中掉出把薄刃小刀。
霍青的靴子踩住刀刃:"好手艺,切羊肉还是切喉咙?"
太守的额头渗出冷汗:"殿下明鉴,这些仆役都是临时雇的..."
"无妨。"我拾起小刀削了块羊肉,"正好请教太守,雁门关的铁矿产量如何?"
案几下的手突然攥紧衣摆。吕瑶幽灵般出现在太守身侧:"大人耳后沾了血。"她指尖掠过对方皮肤,"新鲜的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