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蝉鸣里的重生与旧梦
2004年7月12日，川省蓉城周边的青龙村被蝉鸣裹得密不透风，空气里飘着刚割完的稻秆混着泥土的腥气。杜磊猛地从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弹坐起来，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，浸湿了身下洗得发白的粗布枕巾。
他茫然地环顾四周：糊着泛黄旧报纸的土墙，墙根立着爷爷用来装农具的麻布口袋，房梁上挂着串成串的干辣椒和玉米棒，墙角那只裂了三道纹的木柜，还是奶奶当年的陪嫁。这不是他32岁时在蓉城租的那间逼仄出租屋——那里只有永远赶不完的项目方案、堆积如山的外卖盒，以及凌晨三点还亮着的电脑屏幕。
“磊娃，醒了？灶上炖了玉米糊糊，快起来帮爷爷喂猪。”门外传来爷爷杜老栓沙哑的声音，带着老年斑的手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杜磊僵硬地抬起手，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瘦小、指节处带着薄茧的手，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天帮爷爷劈柴留下的木屑。这不是他那双敲了十年键盘、布满厚茧的掌心！他跌跌撞撞扑到木柜前，抓起柜面上那面缺了角的小铜镜——镜中是张黝黑的小脸，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，唯有那双眼睛，装着与十岁年龄极不相符的震惊与沧桑。
墙上的老式挂历清清楚楚地印着“2004年7月”，红色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得他心口发疼。他真的回来了，带着22年的记忆，重生回到了小学五年级的暑假，回到了这个父母离婚后便抛下他、只剩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的小山村。
前世的杜磊，活得像根被风雨捶打的野草。爷爷奶奶68岁那年相继去世，他独自从山村考到县城，再挤入蓉城读大专，毕业后做过外卖员、流水线工人，最后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，拿着每月三千的工资，连房租都要拆东墙补西墙。30岁那年，他在同学聚会上见到杨婷婷——那个前世与他在出租屋里相濡以沫、却因他常年失业抑郁离开的妻子，彼时她已重新组建家庭，眼里再无当年田埂上的光。32岁的一个冬夜，他在出租屋突发脑溢血，倒下时手里还攥着攒了半年的、想给杨婷婷补买结婚戒指的钱，满脑子都是遗憾：没能让爷爷奶奶享福，没能留住杨婷婷，更没能活成个人样。
“杜磊！你发啥呆呢？奶奶让我给你带了煮好的鸡蛋！”院门口传来清脆的女声，带着点娇嗔的催促。
杜磊猛地抬头，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站在篱笆门外，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，手里捧着个陶瓷碗，碗里卧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鸡蛋。是杨婷婷，他的同班同学，前世那个陪他吃了三年泡面、在他失业时偷偷打两份工的妻子。此刻的她脸上还带着婴儿肥，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泉水，看见杜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，脸蛋瞬间红成了苹果：“你昨天发烧了，奶奶说吃鸡蛋能补身子。”
“谢谢。”杜磊接过碗，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，喉咙发紧。前世杨婷婷离开前，也是这样端着一碗鸡蛋面，说“杜磊，我们算了吧”，那时他只觉得愤怒，现在回想起来，她眼里的失望早不是一天两天。
喂猪时，杜磊的脑子像开了闸的洪水，22年的记忆汹涌而来。2004年的中国，互联网才刚在城市兴起，青龙村连固定电话都没普及几部，可他脑子里装着未来二十多年的文娱宝藏：徐良的《素颜》、汪苏泷的《不分手的恋爱》、许嵩的《清明雨上》，这些QQ音乐三巨头的金曲曾火遍大街小巷；《诛仙》《鬼吹灯》等网络小说开启了文学黄金时代；还有《失恋33天》《夏洛特烦恼》等影视剧本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引发轰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