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我被拐三年后,带着身孕奇迹般逃回故乡。

丈夫欣喜若狂,连夜请来全市最好的产科团队为我接生。

麻醉针刺入皮肤的瞬间,我听见他温柔低语:

“别怕,等取出这孩子,我们就复婚。”

我惊恐地瞪大眼睛,发现主刀医生的手套内侧——

纹着和缅北贩卖集团相同的蛇形标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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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。

一千多个日夜,每一寸都烙着污浊的恐惧和绝望的挣扎。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缅北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、血腥味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恶心气味。直到指甲抠进泥里,爬过边境线,直到穿着同样脏污制服的警察用带着乡音的、惊疑不定的语气确认我的身份,那股味道依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。

现在,我回来了。

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夜景,流光溢彩,安静地躺在夜幕下。高级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干净刺鼻,却压不住我心底翻涌的、来自另一个地方的腥臭。我的手无意识地搭在高高隆起的腹部,里面那个小生命不安地躁动了一下,像是对我紧绷情绪的回应。

这不是爱的结晶。这是罪证,是那三年活生生烙在我身体里的耻辱和痛苦。每一次胎动都让我想起那个地方,想起那些嘴脸,想起冰冷的锁链和更冰冷的触摸。

门被轻轻推开。

林凡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,脸上是恰到好处的、几乎可以乱真的担忧和温柔。灯光勾勒出他英俊的侧脸,和三年前我失踪时那个绝望呼喊的丈夫身影重叠。街坊邻居、亲朋好友,谁不说林凡情深义重?找了我三年,等了三年,如今我以这样不堪的状态回来,他毫不犹豫地接纳,甚至表现得……欣喜若狂。

“小凝,喝点水。”他把水杯递到我唇边,声音轻柔得能滴出水,“医生说了,你身体太虚,又受了惊吓,一定要好好休息。别怕,都过去了,回家了。”

家?

我指尖颤了一下,避开他的接触,目光落在水杯上。玻璃杯壁映出我苍白消瘦的脸,和一双空洞得吓人的眼睛。这双眼睛见过太多东西,已经很难再盛下毫无保留的信任。

林凡的手顿在半空,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什么,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。但那抹异样很快被更浓的担忧覆盖:“怎么了?还是不舒服?我已经联系了李主任,他是全市最好的产科专家,马上就带团队过来给你做最详细的检查。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。”

孩子……平安?

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。他每一次提及“孩子”,那种刻意放缓的、带着某种黏腻期待的语调,都让我胃里一阵翻搅。他明明知道,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?可他表现得,就像这是一个普通的、备受期待的宝贝。

是演技太好,还是我在地狱里待了三年,已经失去了感知正常温度的能力?

“林凡,”我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片摩擦,“这个孩子……”

“我知道,”他迅速打断我,温热的手掌覆上我冰凉的手背,轻轻拍着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意味,“什么都别想。这是你的孩子,那就是我的孩子。我们以后好好把他养大,忘了那些不好的事,我们重新开始。”

他的手掌很暖,甚至有些烫。可那温度却丝毫无法渗透我冰冷的皮肤,只让我觉得像是被什么滑腻的东西缠住了,恶心又窒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