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说谎了。 对着那个我或许已经开始喜欢上的女孩子，用最冷静最疏离的语气，说了谎。
因为我清楚地知道，她喜欢的，或者说她可能产生好感的，是游戏里那个无所不能的“沉”。 而不是现实里，这个连一句喜欢都不敢承认的、糟糕透顶的江沉。
虚拟世界里的游刃有余和现实生活中的笨拙恐惧，像两股巨大的力量，把我朝着相反的方向撕扯。 我站在原地，动弹不得，痛彻心扉。
3.
那句“没有”说出口之后，很多东西似乎都悄悄变了味。
我和“薇薇”老板之间，那层由游戏和雇佣关系构筑起来的、看似牢固又安全的壁垒，仿佛被我自己凿开了一条细缝。裂缝不大，却足以让那些不该有的、名为“期待”和“心虚”的情绪，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。
她依旧会找我打游戏，频率甚至没怎么变。但对话里的某些东西，不一样了。
以前她赢了一波漂亮团战，会毫无负担地欢呼：“‘沉’你太帅了！爱死你了！”——那种“爱”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，纯粹又光明正大。 现在，她还是会夸，但那种直白的、“爱”字打头的话，好像突然从她的词典里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技术层面的讨论，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大大的点赞图标。
以前她吐槽生活琐事，我安静地听，偶尔回应一句“嗯”或者“理解”，她觉得再自然不过。 现在，她说着说着，有时会突然停下来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问：“我是不是话太多了？会不会吵到你啊？”
她变得……有点小心翼翼了。
这细微的变化像一根根细小的针，密密麻麻地扎在我心上。比直接疏远更让人难受。 我知道，是我那句硬邦邦的“没有”，还有之后明显不对劲的情绪，无形中在她周围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墙。她敏感地察觉到了，于是开始自觉地后退，退回到一个更安全、更符合“老板”身份的距离。
我恨死了自己那该死的社交障碍和过度防御。 可让我再来一次，我大概率还是会给出同样的回答。承认喜欢？我做不到。那无异于亲手撕开“沉”的光鲜外衣，把底下那个苍白乏味的江沉暴露在她面前，等着被审判，被拒绝。
这种拧巴的心态快把我逼疯了。线上和她打游戏的时候，我努力想恢复成以前那个轻松自如的“沉”，却总是显得用力过猛，或者欲盖弥彰。好几次操作甚至出现了不该有的失误。
“咦？大神你刚才是不是卡了一下？”她疑惑地问。 “……嗯，有点。”我顺势承认，心里一片苦涩。不是网络卡，是我的心乱了。
线下，我那种试图“变正常”的笨拙努力，也并没有因为受挫而停止，反而因为一种破罐破摔的焦躁感，变得更加急切和……诡异。
我下载了好几个社交软件，注册了账号，对着空荡荡的个人资料页发呆了半个小时，也不知道该写点什么。最后胡乱填了几个游戏相关的标签，上传了一张游戏截图当头像。 滑来滑去的推荐列表里，是各种精心修饰过的生活照、旅行照、健身照。每个人都看起来光鲜亮丽，生活充实。我像个误入豪华宴会的流浪汉，格格不入。 试图模仿别人发一条动态，打了又删，删了又打，最后发出去一句干巴巴的“天气不错”，配图是窗外千篇一律的楼房。过了半天，收获了两个卖茶叶的机器人点赞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