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千金一诺
“签了它。”
那份文件被推到桌子的另一边。纸张的边缘切割着光滑的红木桌面。我抬起眼，视线越过纸张，落在他身上。傅承聿靠在椅背里，手指交叉放在膝上。他身后的落地窗框住了城市的天际线，光线在他周身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轮廓。
“傅总……”父亲的声音从我左侧传来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颤抖。他的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我的衣袖。“晚意，傅总在等你回答。”
我的目光从傅承聿脸上移开，落到那份文件上。黑色的标题刺入眼中：《婚姻协议》。
“条件。”我的声音干涩。
傅承聿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一下。“两年。人前，你是完美的傅太太。恩爱，得体，无可挑剔。人后，”他顿了顿，“我们互不干涉。你的自由，仅限于不损害傅家声誉的范围内。”
父亲吸了一口气，急切地插话。“傅总，那苏氏……”
“苏氏。”傅承聿重复了一遍，语调没有任何起伏。“协议期内，傅氏会注资，确保它正常运转。两年后，若傅太太履行了所有义务，债务一笔勾销。苏氏归还。”
“若我没有履行？”我问。
他嘴角动了一下，那不是一个笑容。“你会付出远超想象的代价。”
房间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。父亲的手又拽了我的袖子，这次更用力了些。他的呼吸声又急又浅。
“晚意……算爸爸求你了。公司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……几百号员工等着吃饭……我们……我们真的没有路了……”
我看着他。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，领带歪在一边。我重新看向傅承聿。他也在看我，眼神像结冰的湖面，看不到底。
“笔。”我说。
傅承聿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支钢笔，金属笔身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。他放在协议旁边。
我拿起笔。笔杆很凉。我翻到协议的最后一页，乙方签名处一片空白。我俯下身。
“晚意！”父亲的声音拔高了，带着最后的、徒劳的阻止。
笔尖触到纸张。我写下第一个字：苏。
“想清楚。”傅承聿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平稳，没有一丝波澜。“签下去，就没有回头路。”
我没有停顿。晚。意。
两个字并排立在那里，像一道枷锁。
我直起身，把笔放回桌上。笔杆和桌面接触，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一声。
傅承聿伸出手，拿起协议。他的目光扫过我的签名，然后合上文件，递给一直静立在他身后的律师。
“明天上午九点，民政局。”他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的衣襟。“陆助理会去接你。”
他没有再看我，也没有看父亲，转身走向门口。律师紧随其后。
门在他身后关上。
父亲瘫软在椅子里，长长地、重重地吁出一口气。他用手抹了一把脸，然后看向我，试图挤出一个笑。
“晚意……好了，没事了……公司有救了……傅家这棵大树……我们……”
我推开椅子，站起来。木质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响声。我走向门口，拉开门。
“晚意？你去哪儿？”
我没有回答，走了出去。走廊很长，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。
2 盛大囚笼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