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年!整整十五年!
他像个傻子一样,掏心掏肺,起早贪黑,在公司里看人脸色,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,就为了多挣点钱,给邰薇买她喜欢的包,给孩子报最好的兴趣班,给这个家换个大点的房子!他以为自己是顶梁柱,是妻子可以依靠的丈夫,是孩子们眼中无所不能的父亲!
结果呢?
他靳铮,兢兢业业十几年,原来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!一个被蒙在鼓里、头顶绿得发亮、替别人养了十五年野种的超级大傻逼!
“靳朗……靳悦……靳澄……”他念着孩子们的名字,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血,“都不是我的……都不是我的!”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愤怒,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滚、咆哮,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炸裂开。
文件袋被他攥得变了形,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。那三行冰冷的结论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深深刻进了他的骨髓里。
不知笑了多久,笑声渐渐低了下去,最终化为一阵阵压抑的、野兽般的呜咽。他趴在方向盘上,肩膀剧烈地耸动。眼泪流干了,只剩下火辣辣的痛楚和一片燃烧殆尽的灰烬。
当他再次抬起头时,脸上已是一片可怕的平静。那是一种抽干了所有情绪后,只剩下纯粹冰冷的、坚硬的平静。猩红的眼底,风暴平息,沉淀下来的,是一种淬了毒、淬了冰的决绝。
他拿出手机,屏幕的光映亮他毫无血色的脸。他点开通讯录,手指冰冷而稳定地滑动,找到了那个标注为“陈律师(老同学)”的名字,拨了出去。
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。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:“喂,靳铮?难得啊,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?又遇到什么法律难题了?”
靳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他的声音异常地沙哑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稳定:“老陈,是我。帮我个忙,要快,要隐秘。”
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同寻常,声音也严肃起来:“你说。”
靳铮的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那个皱巴巴的牛皮纸文件袋上,眼神锐利如刀锋:“帮我查清楚我名下所有资产,特别是婚后共同财产部分。另外,我需要你帮我起草一份东西……”
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,带着彻骨的寒意:
“一份离婚协议书的初稿。在我通知你之前,不要有任何动作,不要惊动任何人,包括邰薇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、直指婚姻核心的要求震住了。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陈律师很快反应过来,声音压得更低:“我明白了。靳铮,你……确定?”
“确定。”靳铮斩钉截铁,没有一丝犹豫。他看着后视镜里自己通红的、却再无一丝波澜的眼睛,清晰地吐出两个字:
“清算,开始了。”
第三章
靳铮的生活,在外人看来,没有任何变化。
他依旧每天准时开车去那家名为“启航科技”的中型公司上班,打卡,处理文件,开会,和下属沟通项目进度。他还是那个勤勉可靠、话不多但做事踏实的靳经理。只是,他眼底深处那点曾经偶尔流露的、为家庭琐事而生的疲惫,彻底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寂,一种近乎机器般的精准和效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