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起身收拾餐具，动作缓慢而沉重。临走前，他站在门口，深深地看着她：“无论发生了什么，你都可以相信我，依靠我。爱情不只是分享快乐，更是分担重负。”
门轻轻关上后，林薇缓缓滑坐在地板上。顾辰最后那句话触动了某根尚未完全麻木的神经。有一瞬间，她几乎想要冲出去，告诉他一切真相。
但就在这时，手机响起。是医院的通知，提醒她下周的治疗费即将到期。
林薇闭上眼睛，最后一丝冲动消散在现实的冰冷中。
第三章：空心之人
第四次提取前，林薇收到一个意外来电。是顾辰的母亲。
“薇薇，亲爱的，好久没见到你了。”顾母声音温暖，“下周是我的生日，辰辰没告诉你吗？他准备了个小型派对，希望你能来。”
林薇沉默了片刻。她几乎忘记了顾母的生日，往常她总是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礼物。
“我...最近有点忙，但我会尽量安排时间。”她最终说。
“太好了！”顾母开心地说，“辰辰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，你们没事吧？年轻人谈恋爱，难免有摩擦，重要的是互相理解...”
挂断电话后，林薇久违地感到一丝焦虑。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顾辰的家人，那些曾经如此亲切待她的人。情感提取已经进行了三个月，她失去了对顾辰的爱、安全感、亲密渴望，接下来将是“共享未来的期待”。
更让她不安的是，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记住与顾辰有关的事情。不是失忆，而是记忆变得模糊不清，像是被水浸过的油画，色彩混杂，轮廓模糊。
提取当天，苏珊注意到她的不安：“今天感觉怎么样，林小姐？”
“记忆模糊是正常现象吗？”林薇忍不住问，“我好像越来越难记住事情了。”
苏珊点头：“这是情感剥离的副作用。情感是记忆的锚点，失去情感支撑后，相关记忆会逐渐淡化。不过请放心，核心记忆不会完全消失，只是变得...平淡。”
林薇躺在提取椅上，闭上眼睛。这次浮现的是与未来有关的记忆：和顾辰一起规划买房时的兴奋；讨论孩子名字时的玩笑争吵；幻想退休后环游世界的憧憬...
这些曾经充满希望和期待的梦想，如今只剩下苍白的外壳。提取过程中，她甚至一度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平凡的事情曾经让她如此激动。
结束后，苏珊递给她一杯水：“下次提取将是‘分别的痛苦’。这是对顾辰先生的最后一项主要情感。”
林薇的手微微一颤，水洒了出来。分别的痛苦——这意味着她将再也无法感受到失去顾辰的悲伤。一旦这项情感被提取，顾辰对她而言将真正变成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“有什么问题吗？”苏珊敏锐地问。
林薇摇头：“没有。只是好奇...之后呢？所有关于他的情感都提取完后，会怎样？”
苏珊微笑：“之后还有一些次要情感需要提取，比如‘嫉妒’、‘思念’等。全部完成后，您就自由了。不再受情感困扰，可以完全理性地生活。”
自由。林薇咀嚼着这个词。她曾经以为自由是和顾辰一起翱翔在蓝天之下，如今却变成了独自漂浮在情感的真空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