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间,三皇子李珩来过陆府一次,姿态温文尔雅,与陆崇相谈甚欢。陆昭月依礼出来见了,垂眸敛目,言辞恭谨,扮演着一个对未来夫君既敬畏又暗含仰慕的闺阁女子。
李珩对她似乎颇为满意,目光在她低垂的脖颈上停留一瞬,带着一种审视所有物的温和笑意。
送走李珩,陆昭月回到房中,用清水细细洗了手。
她开始零星地将府中一些不易追踪的财物——几件不算起眼的金饰、母亲嫁妆铺子里一小笔看似亏损的流水——通过那复杂隐秘的渠道,化作银钱,汇向城西。不多,但持续。是她“投资”的第一批粮草。
秋狝之日渐近。
又一则消息送至李容手中,关于王琨贪墨的具体证据藏匿之处。
这一次,李容没有立刻动作。他对着那纸条看了许久,然后将其凑近烛火。
纸张蜷曲,焦黑,化为灰烬。
他抬起眼,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。
“忠伯。”
“老奴在。”
“把我们查到的那点关于刘御史侄子的风流韵事,想个法子,漏给都察院张大人的人。”他语气平淡,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忠伯一怔。刘御史是三皇子的人,而张御史素与刘不和。殿下这是……要主动搅浑水?
“殿下,此举是否会打草惊蛇?”
“水清了,才容易看到底。”李容淡淡道,“既要借东风,总不能只让风看着。”
隔日,都察院内便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,虽未直接牵扯三皇子,却足以让三皇子一党微微乱了阵脚,视线被暂时引开。
陆昭月很快听闻了都察院的动静。她正执笔临帖,笔尖微微一顿,随即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。
好个七皇子。
竟是不甘只做那把隐于暗处的刀,也要反向试探,甚至……悄无声息地借了她的力,来为自己清扫障碍。
她铺开新的纸笺,却良久未落笔。
这隔空的博弈,倒比她预想的,更有趣了些。
棋逢对手,方不寂寞。
秋狝日近,京中暗流涌动得更急。陆昭月能感觉到府中氛围微妙的变化,父亲陆崇与幕僚闭门商议的时间愈发长了。
又一则关于王琨贪墨实证所在的具体信息,被她用老法子送了出去。这次她添了半句,点明三皇子麾下另一名负责粮草调度的官员似有异动,与王琨过往从密。
信息送出后,她心绪并未平静。此番已不再是提供武器,近乎于是直接指明了挥刀的方向与时机。李容会如何做?
她坐在窗边,看似绣花,实则心神已远。指尖被针尖刺了一下,沁出血珠,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捻去。
三皇子李珩又来了一次,这次特意点了名要见她。他依旧温和,询问她近日读了什么书,可有短缺用度,言语间皆是未来夫君的关切。陆昭月垂首应答,声音轻柔,偶抬眸时眼波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。
李珩笑吟吟听着,忽而道:“听闻月儿近日常去书房西厢用功?那处偏僻,旧书积灰,仔细伤了眼睛。若想看书,我府中藏书颇丰,尽可拿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