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尊抽我仙骨的时候，我没有哭。
他心爱的小师妹苏清月就跪在一旁，哭得梨花带雨，仿佛被抽筋剥骨的人是她。
而我，被捆仙索牢牢地绑在诛仙台的冰冷玉柱上，只是平静地看着他，看着这个我爱了五百年、敬了五百年的男人，如何用那双曾手把手教我练剑的手，一寸寸、一寸寸地，剖开我的后心。
剧痛，像是烧红的铁水，从脊椎灌入四肢百骸。
“师兄……求求你，不要这样对师姐……”苏清月哭喊着，声音凄美动人，“是我不好，我不该去碰那本禁术的，我宁愿自己堕入魔道，也不要师姐替我受苦！”
“清月，别说傻话。”师尊寒尘的声音，一如既往的清冷，却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温柔。他甚至没回头看她，全部的注意力，都集中在他刺入我血肉的手指上。“这天生仙骨，本就是天道奇物，能涤尽一切魔气。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。”
他的手指，终于触碰到了那根温热的、与我血脉相连的骨头。
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一瞬间被冻结了。
我看着他，想从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，找出一丝一毫的不忍或愧疚。
没有。
什么都没有。只有一种为了达成某种神圣目标而必须牺牲祭品的、绝对的冷静。
“师尊，”我终于开口，声音因为剧痛而嘶哑，“你曾说，我这身仙骨，是昆仑千年一遇的祥瑞，是光耀师门的希望。”
他的动作顿了一下。
“不错。”他承认了。
“那你现在，是为了一个偷练禁术、堕入魔道的‘罪人’，亲手毁掉你口中的‘希望’吗？”
他的眉头，终于微微皱起。那是他耐心耗尽的征兆。
“林见雪。”他连名带姓地喊我，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训诫，“为师给了你五百年的荣光，给了你座下大弟子的身份。现在，不过是借你一根骨头，救清月一命。这是你的‘荣耀’。不要逼我，连你最后这点体面都剥夺掉。”
荣耀。
我笑了，血沫从嘴角涌出。
他不再废话。手指猛地用力。
“啊——！”
我终于没忍住，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。那根与我生命本源相连的骨头，被他活生生地、带着淋漓的血肉，从我的身体里抽了出来！
力量，修为，仙气……所有的一切，都像决堤的洪水，顺着那个血窟窿疯狂地倾泻而出。我的身体迅速变得冰冷，视线开始模糊。
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，我看到他捧着那根还带着我体温的仙骨，转身，走向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师妹。
他将仙骨，温柔地、珍而重之地，打入了她的体内。
金色的光芒笼罩了苏清月，她身上的魔气迅速消散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圣洁的仙光。
而我，像一滩被丢弃的烂肉，被解开捆仙索，从诛仙台上，一脚踹了下去。
身下，是深不见底的、永世不得超生的——
无间地狱。
2
无间地狱里没有光，没有声音，甚至没有时间。
只有永恒的、能侵蚀仙人骨血的罡风，和能啃食神魂的怨灵。
我掉下来的时候，修为尽失，仙身被破，和一介凡人没什么区别。
那些怨灵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，一拥而上，撕扯我的四肢，啃食我的血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