疼。
但这种疼，远不及诛仙台上，他将手指刺入我后心时，那万分之一。
我的身体很快就被啃食殆尽，只剩下一缕残魂。
我以为我会就此消散，像无数掉进这里的仙人一样，成为地狱里又一个无名的怨灵。
但奇怪的是，没有。
我的魂魄，在失去仙骨的桎梏后，反而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……自由。
就好像一个被关在狭小笼子里几百年的囚犯，笼子突然被打开了。
地狱里那些暴虐的、混乱的、最原始的魔气，对我而言，非但不是毒药，反而像是……久旱逢甘霖的雨露。
它们争先恐后地涌入我残破的魂体，非但没有撑爆我，反而像百川归海一般，与我的灵魂本源，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。
我渐渐明白过来。
那根所谓的“天生仙骨”，从来就不是什么祥瑞，也不是什么天赋。
它是一个封印。
一个从我出生起，就牢牢锁住我真实本性的、来自远古神明的……囚笼。
我，林见雪，根本不是什么昆仑千年一遇的修仙奇才。
我……是这无间地狱真正的主人。
是万魔的源头，是混沌的本尊。
而我的好师尊，寒尘，他以为自己是为了爱情牺牲一个弟子。
他不知道。
他亲手打开了……地狱的门。
3
三百年。
对仙人来说，不过是一次闭关的时间。
但在时间流速完全不同的无间地狱，足以发生很多事。
我花了第一个一百年，重塑了我的身体。不是仙身，而是以最纯粹的混沌魔气凝聚而成的魔躯。
第二个一百年，我走遍了无间地狱的每一个角落，将那些曾经啃食过我的、狂暴的、没有理智的魔物和怨灵，一个个地，全部踩在了脚下。
它们从畏惧我，到臣服我，最后，狂热地崇拜我。
第三个一百年，我坐在由万千魔神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上，接受整个无间地狱的朝拜。
它们尊称我为——万魔之祖。
我终于彻底掌控了这具身体里，毁天灭地的力量。
代价是，我的记忆，开始变得模糊。
那些在昆仑仙山上，与他相处的五百年记忆，像被水浸过的画卷，色彩一点点褪去。
他教我写的第一个字。
他送我的第一把剑。
他在我生辰时，为我抚过的一曲琴音。
……这些曾经支撑我活下去的温暖，如今，都变成了可笑的、需要被清除的杂质。
清除得越多，我的力量就越纯粹，越强大。
我几乎快要忘记他的样子了。
直到有一天，一个新掉下来的仙人残魂，被献祭到我的面前。
我从他破碎的记忆里，看到了一幅画面。
昆仑之巅，仙气缭绕。
我的好师尊寒尘，和我那位“善良”的小师妹苏清月，正在举行盛大的双修大典。
苏清月靠在他怀里，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，脸上是幸福而圣洁的光辉。她说：“尘哥哥，我们的孩子，将来一定也会像你一样，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。”
寒尘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，满眼宠溺。
“嗯，他也会像你一样，拥有这世上最纯净的仙骨。”
那一瞬间，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、模糊的记忆，如同被烙铁烫过一般，瞬间变得无比清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