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人类失去了土地、天空与自由，
是否还能守住最后一口，属于“人”的味道？
深蓝七号城，第2157天。
我的店，回来了。
不是被维修队，也不是被系统“纠正”后重建的标准化商铺。
是被一台编号为“J-07”的机甲，用机械臂一砖一瓦，原样复原的。
墙体是回收的浮岛珊瑚板，招牌重新打磨，连门口那盏会闪的旧霓虹灯——我本以为它早被砸碎了——也被完好地装了回去。玻璃上贴着一张新纸条，字迹清秀有力：
“甜味是合法的。——飞飞”
她来的时候，总在黄昏。
金色长发在人造阳光下像熔化的金属，从机甲头盔下泻出，垂至腰间。她脱下外甲，只穿贴身作战服，坐下，点一杯“沙丘柠檬水”，加双份冰。
“你们地面人真奇怪，”她总笑着说，“明明活在海底，却给饮料起这么多陆地名字。”
“因为名字里有记忆。”我递上杯子，“你不也有名字吗？飞飞——像要飞起来一样。”
她笑出声，眼睛弯成月牙：“我父母起的。他们说，就算人类住进深海，也不能忘了天空。”
飞飞，深蓝七号机甲部队第三小队副队长，二十二岁。
她是“海裔”——第二代基因优化人类，能在五百米深海自由活动两小时而无需供氧，骨骼密度是普通人的1.8倍，血液携氧能力极强。而最引人注目的，是她那头浓密的金发。
在深蓝城，绝大多数人因缺乏紫外线与自然营养，头发稀疏、发色灰暗，甚至有人终生秃顶。而飞飞的头发，像一束从海面直射下来的阳光，健康、鲜活，带着生命的光泽。
我承认，我被她吸引了。
不只是因为那头金发，而是她看世界的方式。
她从不把机甲当武器，而当翅膀。
巡逻归来，她常驾驶机甲在防护罩外低空滑行，沿着穹顶曲线做螺旋上升，像一只归巢的海燕。声呐记录显示，她甚至会与路过的大翅鲸同步游动，持续十几分钟——那不是任务，是舞蹈。
“你知道吗？”有一次她望着穹顶外缓缓游过的鱼群，“他们说我们是新人类，要取代旧人类。可我不觉得我在‘取代’谁。我只是……刚好适应了这个世界。”
我看着她：“那你属于海底，还是地面？”
她沉默片刻，轻声说：“我属于能让我自由移动的地方。无论是水，还是空气。”
自从她出面“重建”了我的店，再没人敢来骚扰。
巡逻队绕道，治安官点头微笑，连那些高阶家族的子弟也悄悄来光顾，生怕惹她不快。
老陈说：“你这店，现在是‘金发庇护所’。”
我笑，心里却沉了一下。
因为我知道，飞飞的自由，是被允许的自由。
她的基因优越，战斗力强，是楚妍最信任的战士之一。所以她可以任性，可以浪漫，可以守护一家小店。
可如果她站在我这边，公开质疑“清除计划”呢？
她的金发，还会被允许闪耀吗？
那天夜里，风暴再次袭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