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的她没了那天的和善,眼神凶狠得像要在我们身上剜个洞。
“马二,今天收羊,你爷俩干嘛去?”
舅舅一愣:“不是过年才收吗?”
“我们这,小年就是年。”她说得斩钉截铁。
要是前两天,我们会笑着交羊。可现在……想着刚见的场景,我眼泪又涌了出来。
舅舅咬着牙:“今天……交不上。大妹子,能宽限几天不?”
她瞪着我们,一挥手,两个大汉打马进了我们草场。
几分钟后回来,冲她点点头。
“是他家的羊。”
“刚让狼拖走的那只没皮的,也是他家的。”
她听完使个眼色,几人打马围住我们。
“看样子,马二你今天交不上羊了。”她慢条斯理掏出马鞭。
“斯钦,告诉他,交不上羊啥后果。”
斯钦从怀里掏出一沓带血的纸。
“交不上羊,你家草场,这三十年就归我们了。”
纸上血迹斑斑,还沾着毛发,看得出签字画押的人遭过非人折磨。
舅舅抱我的手一紧:“可……这草场……也是我们租的。”
“什么?!”
“草场不是你们的?你们没草场也敢来我这租羊!他妈懂不懂规矩!”
莎仁格日勒的马鞭朝我们抽来。舅舅肩膀一歪把我护在身下。
“啪”一声,抽在他脸上。温热的血从我头顶流到脸上。我回头,一道血痕从他眉骨划到脸颊。
马儿不安地低头躁动。
挨打的舅舅没怒,低声问:“大妹子,我们来晚,好多事不懂。您给念叨念叨,咱这啥规矩?”
莎仁格日勒没答,嫌弃地看我们一眼,不耐烦地挥手。
“带回去,写欠条。不写就把老的天葬,小的卖掉。妈的,大过年遇上你们这种不守信还想跑的,晦气!”
几人“唰”地从腰间拔出刀,个个凶狠逼人。
刚刚还皱眉的舅舅瞬间堆起笑:“孩儿他姑,看您说的,我们哪能跑?羊我摸了,有的没死透。这天风大,他们拿着那么多羊皮跑不远!这帮丧尽天良的畜生,我非得抓他们要个交代!”
一个男人歪头和莎仁格日勒用蒙语交谈几句,几人看向我。
莎仁格日勒用马鞭指我:“抓人?抓人带你儿子干啥?他个小崽子能帮啥?”她仍怀疑舅舅想带我跑。
舅舅回指满山羊尸:“这情况肯定招狼。把孩子独自留家,太危险。”
一个男人围我们转一圈,用蒙语对莎仁格日勒说了几句。别的我没懂,但“枪”字我听懂了。
莎仁格日勒突然又笑了,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和蔼,没了刚才的狠毒:“行,给你机会追。不过你去追人不安全,孩子给我,你也放心。”
舅舅笑容一僵。我死死攥住他袖子。
可他很快斩钉截铁:“行。”
莎仁格日勒又说:“斯钦,你跟马二一起去。”
斯钦抬头看阴沉的天:“这天气,可不适合出门。”另两人也附和:“小的在手,还怕老的跑?”
舅舅皱眉:“孩儿他姑,不能再耽搁了!再磨蹭,人真没影了!”
莎仁格日勒伸手,一把将我拽过去:“马二,你要是偷跑,该知道你儿子下场。”
舅舅抹掉脸上血:“放心,我不跑。”
几人收刀让路。擦身时他们看见舅舅身后猎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