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玩意儿大概有个螃蟹的轮廓,但个头他妈比一辆主战坦克还大。它的壳不是硬的,而是一堆不断蠕动、滴着荧绿色粘液的肉瘤,上面胡乱镶嵌着破碎的船板、扭曲的集装箱铁皮,还有半截粗大的起重机吊臂,像是被什么力量胡乱揉捏进去的。它的腿是十几条覆盖着苍白骨节的粗壮触手,末端是闪着寒光的、还在滴着浓水的骨钩,轻易就刨开了码头上厚厚的混凝土。
子弹打上去,噗噗地响,炸开一团团恶心的绿色浆液,但伤口几乎眨眼就被翻滚的肉瘤填平,那些嵌在里面的金属垃圾反而成了它的盔甲。一条触手猛地一扫,一个钢筋混凝土机枪掩体就像被捏碎的饼干一样垮了,里面的惨叫刚冒头就没了声息。
我胃里一阵翻腾。工程师的本能让我下意识地去估算它的质量、动能、再生需要的能量……算不出来。这狗日的东西,根本就是在抽物理学定律的脸。
更多的黑影从漆黑的海面下冒出来。有用无数烂海豚尸体缝起来的巨型海蛇;有浑身长满滴溜乱转的眼珠子、噗噗喷射高压腐蚀水箭的海胆球;有飘在空中、像透明水母一样撒着致幻孢子的伞状怪物……
那天晚上,秩序这东西,跟那个机枪掩体一样,彻底碎了。
接下来的几个月,是慢刀子割肉式的末日。通讯断断续续,拼凑出来的消息比没有消息更绝望:沿海城市一个接一个没了声响。怪物沿着河往内陆爬,甚至在内陆湖里冒头。军队被打得找不着北,枪炮效果差得感人。社会?哈,那是什么玩意儿?早就化成灰了。
我靠着我这点结构工程师的老本,还有这个当初为了防天灾而建的、结实又有独立水电的避难所,活了下来。这儿成了附近少数几个还能喘气的人的窝。
但我知道,这他妈远远不够。
我看着窗外那个正在烂掉的世界,看着那些在废墟里晃悠、找食吃的恐怖影子,看着窝在这里的人眼里一天比一天深的恐惧。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越烧越旺:不能光躲着。得干点什么。得弄明白它们是个啥。
我开始画图,计算,翻捡所有能找着的材料:高标号水泥、螺纹钢、钛合金板、柴油发电机、气割枪、仓库里落灰的工业超声波仪、大功率激光笔……我的“工作室”成了个疯人院,地上铺满了鬼画符一样的图纸,上面全是公式和结构草图。
老王,以前管仓库的,现在给我们找食吃,他看着我设计的带高压电尖刺的复合装甲板,咧咧嘴:“林工,这……这玩意能成吗?那帮东西,好像不知道疼似的。”
“物理伤害有用,但太慢。”我眼睛熬得通红,手指敲着图纸上一处应力集中点,“关键是能量。它们长肉、动弹,都得耗能。咱得想法子,要么一下子输出超过它长肉速度的伤害,要么……断了它的粮!”
“可它们的能量打哪儿来?”曾经是医科生的小陈喃喃地问。
这也是我最他妈想不通的地方。放射性变异解释不了这种凭空长肉、几乎永动的操蛋现象。它们好像直接从物理规则里偷电。
我基于各种瞎猜——高能辐射、未知化学能、甚至他娘的真空能——搞出了一系列防御工事:能发射高频脉冲微波的塔,想着能不能干扰它们可能有的生物电;布满高速旋转合金刀的通道,想把它们搅碎到长不回来;还有用气割枪改出来的高温火焰喷射陷阱。